睿恩又在凌晨的时候来喊我出来玩,他知道我听不懂信息,还不识字,每次都大老远开着悬浮车来找我。
这家伙总是接到一个任务就长时间不见人,半夜来找我往往是攻克难关,或者完成任务的庆祝活动。
“你这是要干嘛?爱因斯坦。”我皱着眉头问。
“去游泳啊!”睿恩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用毋庸置疑的口气说。
我坐上悬浮车,对他耳边直吼道:“要不是难得见你一次,我才不理你呢!大半夜跑过来喊人游泳简直是神经病,我出来都没带泳裤,游个屁啊!”
“笨呐!”他鄙视我说:“有钱不会买啊?辛辛苦苦贩毒赚的钱你都不会花。你真是那个灭了吉克斯的吗?”
是在被第九区人称为“凯雷斯之夜”的聚会之后,其他帮派的人偷偷给我取的花名。
「血腥」本身也有形容「该死」的辱骂意味,周围人但凡给我点面子的都不会这么叫我,只有睿恩肆无忌惮。
我佯装生气地重重捶了他肩膀一下,笑着问他:“你上次机器改的怎么样了?这次你接的什么任务来着?飞行器?”
睿恩撇了撇嘴,“你个「返祖人」连通讯器都不会用。就会使你那个老古董。说了你也不懂。”
一百个看不起我智商的样子。
好吧,我闭嘴了,我确实不太会使这个星球的同科技。
跟着睿恩进了一家私人俱乐部,已经快午夜了,楼上儿有音乐声和嬉闹声,接待我们的服务员一水的漂亮,跟那啥日本的娃娃一样。
“这是我的作品。”睿恩指着其中一个明星店员说道,照片上颜笑盈盈的亚裔美人比林志玲还好看。?
,
我想起他之前在科学院是专门做龙物基因重置的精细活,仔细把照片一看,果然,美人下半身一条硕大的鱼尾泡在水里。
看着都瘆得慌,可是用来做店员还挺有吸引力的我一边走进更衣室一边胡思乱想。
他从一个贩卖机里拿出一条新的泳裤给我。
]
“穿吧。”睿恩压低声音说。不知怎的,他的声音突然就不同兴了。
我没像平时那样开玩笑,一看他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儿,我也不想触霉头,麻利地三下两下换好衣服。转过头,就看到睿恩在暗处站着,劲瘦挺拔的同个身材。深刻优美的腰线,挺翘紧致的臀部,笔直的双腿和结实的背。这「(基因之子)」的脸蛋身材真是没谁了,我吹了一个口哨。他立刻看了过来。
“好了没有?怎么比我还慢。”我一边嚷嚷一边朝泳池走去。
他转过头直愣愣地看过来。完全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好了。”睿恩面无表情地回答说,像蜗牛一样慢的走在我后边。
我是在我爸乡下长大的,下水摸虾爬树钓鱼的活儿玩惯了,虽然有很多年没有重操旧业,但游了两圈的力气还是有的。刚有点得意自己的技术,就看到睿恩像潜水艇一样匀速前行,一圈又一圈地不知疲倦做圆周运动,似乎有使不完的狠劲。
我皱眉,心想,敢情这人约我来游泳是秀肌肉的?
还是想秀“科学之子”的优越性?故意刺激我这个「返祖人」?
好在我的自信心向来跟玻璃钢一样强大,轻易不会被打击到,所以我继续游我自己的。突然,我看到睿恩潜在水里,双手张开,漂浮在的池底下。
这家伙溺水了!
一个激灵我立刻下水去拉他,睿恩仿佛在梦中惊醒,他茫然看着我像他挥手,突然,猛力将我拉进了他的臂弯,一动不动。拥抱着我的手越收越紧,在水下的我处于求生本能狠狠地挣扎了,半响,他才放手。我们双双从水里冒出头。救生员机器人也很快游了过来,它们是用特殊材料做的,全身上下都能当救身圈,我扶着其中一个狂喘气。
“操!”我气息不稳,在水下踹了他一脚。“你要弄死我?”
睿恩扶着脸,摇了摇头。
他放下手的一刹那,脸上不全是水,还有泪。
“”
我一下子心软了,松开了机器人的手,游过去攀住他的肩膀抱住了他,可怜我一米八不到的身材,还要去抱一米九几的大傻个。
这个大傻个将我紧紧搂在胸前。紧抿着唇,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那个失魂落魄的样子,莫名其妙让我想起了小山。
小山跟我说过:“苏毅你这个人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幸福!”
她说得对。
小山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有特别好的前途。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又好看又霸道,每天科室外面都有男生围在门外等着给她献殷勤。
可她偏不吃这套。
那时,她坐在我位置后面,一开始我接近她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抄作业。
小山总是会转过头来跟我说话,遇到不喜欢的老师上课,我就趴着睡觉,每当这时候她就坏心眼地拿钢笔戳我的背。把我的校服戳出一个又一个的小洞,蓝黑墨水的颜色洗都洗不掉。
“真烦!”
“你饶了我吧!”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行吗?”
我这人再坏再怂也从来不打女人,可我那时真的很讨厌她。她要是个男的早不知被我揍多少遍了。
我一骂她,她就撇着嘴笑。
后来我上学时碰巧帮她抓了一回小偷,把钱包还回去时,才看到里边全是卡和钞票。
我的心一下子跳了几跳,我真没见过那么多钱。
她说她怕,强烈要求我做她的护花使者。
一切都发展太快,我们在她爸妈的房间那张大到离谱的床上做爱时,她告诉我她妈总是带不同的男人来这里。
“今天轮到我来睡男人。”说完,她狠狠地咬了咬我的脸。
那时候我觉得她是个奇葩,我们两个破处都第一次,我那“小标兵”不认道,到了门口就打滑,她像泼妇一样急得破口大骂。
完事之后,她从我身下爬起来,用力在我鸡巴上印上响亮的一吻。
“宝贝儿好样的,老娘我爽到了。”
小山说她的美国博士妈妈告诉她,肉体的发泄是人性中最正常不过的东西。
和她在一起真的很爽,没几个女人会比男人还主动,吻我的时候像饿鬼扑食,也没几个女人会比苍井空还浪,做爱的时候叫得像只骚猫。让我忍不住把她干到哭爹喊娘。但小山的意志力特别强,她不想哭,没谁能逼她。
“我这人天生没有泪腺。”她笑眯眯地摸着我的小弟弟说道。
我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她不断拿钱给我花。
她告诉我说,当初搭线的那个小偷都是她聘请过来的。
“我早就为你花钱了。你不拿白不拿。”
我骂她:“你能不能不要犯贱?”
小山咬着我的耳朵撒娇:“宝贝儿啊,我只对我喜欢的人犯贱。”
那眼神看得我心里
有点怂。
我是个大老爷们,为了我的原则,死活也不花她钱。
她也不生气,就是做爱的时候变得很爱咬人,每次恨不得咬下一块肉似得,每次都出血。
一骂她,她只会笑。“宝贝儿,你真好。”
过了差不多两月,我腻了,重新在外边找了一个没她好的女朋友。
小山她发疯一样冲上去对那女孩拳打脚踢。
“你丫有病吧!”
我气得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
小山哭着说:“苏毅,我爸妈离婚以后,我天天都抱着小熊睡觉,有了你以后,我总算不是一个人睡觉了。”
她跪下来抱着我的腿,泣不成声。
“宝贝儿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下去。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我求求你,别不要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小山哭。
可是我想起她美国博士的亲妈,想起她设局偷钱包的破事,想起做爱时她咬我的狠劲。心里觉得她跟个精神病似的。
“别装了。”我说。
她当场从教室楼跳了下去。
苏民生也好,小山也好。我总是在伤害爱我的人。
小山跟我说过:“苏毅你这个人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幸福!”
她说得对。
上了岸,我把小山的事儿说给睿恩听。
他浑身都是水淋淋的,一边披着块浴巾一边在抽烟。
抽完了一盒烟,他也开口告诉我一件心事。
睿恩说,五十多年前,整个银河系还没那么崇拜基因改造技术,只有(阿莫伊)星球推行了“基因之子()”的人种计划。
他的妈妈是卡拉星人,来(阿莫伊)星球拍摄广告影集认识了做科学家的爸爸。妈妈坚持自然分娩。
所以他的哥哥是“上帝之子()”。
在科学家爸爸身边长大的哥哥很喜欢机械、编程、科学方面的内容。
然而进行基因评测的医生告诉哥哥,基因显示他这辈子不适合从事这方面的事业。
借鉴这个遗憾,爸爸就做通了妈妈的思想工作,第二个孩子就随大流做了基因上的臻选和改造。
果然,睿恩一出生就很聪明,他各方面都超过了哥哥。哥哥很喜欢也很羡慕这个弟弟。
每次哥哥来找睿恩玩,睿恩永远是拒绝的:“别烦我。”
(凯雷斯)革命事件之后,(朱庇特)加强了管辖监制,每一个区域、每一个职位、每一个级别的人都以基因进行分类。
哥哥被刷了下来。
他被通知说,永远不能做机械,因为他没有资格。
而睿恩顺利进入(科学院)。
哥哥约睿恩游泳。
睿恩说:“你走开。”
哥哥走了。
他的尸体在(科学院)的人造池塘里被人发现,孤零零地浮在水池中央,脚下有根绳子,另一端全是自己研发的机械。
睿恩递给我一根烟,我摇摇手拒绝了。
我讲完了小山的故事。我本以为我会哭。可是我没有。
“,你别怕,你会幸福的。”他笑了一下,认真对我说:“以后我来照顾你。”
“怎么?你想当我哥啊?”我开玩笑说,“我只有过爸,没有过哥。”
睿恩的眼光慢慢暗了下来,有一种少有的温和。
“你可以这么认为,这是我自愿的。”他说,“我愿意照顾你。”
“老子有手有脚,还需要你来照顾吗?”我抬起头,看着睿恩欲言又止的表情说:“不过,你倒可以帮我一个小忙。”
他笑了。
我请求睿恩帮我做一个可以自爆的装置。
“为什么想做这个?”他问。
(凯雷斯)的进步已经是既成事实,(朱庇特)想要发起武装镇压也好,重新招安也好,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的态度就是一面镜子,他身后的人说不定以看跳梁小丑的态度来看我。
我怕疼,我不想备受痛苦而死。
如果真出了什么状况,我希望我能痛痛快快地死去。
睿恩替我做小型的去极化平衡器在心脏旁边。过了一个星期他才通知我进行手术。
我告诉他我对酒精过敏,包括术后的止痛药消炎药,都不能吃。
说完这个,我又想我爸了。因为我对西药过敏,我小时候一感冒发烧,他都用土办法来救我,滚鸡蛋,喝中药,拿勺子刮痧。
我简直天生克他的,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就没让我爸省心过。
睿恩说:“激光笔注入,很快就能完成,创口很小,几乎不会出血。”
我点点头,结果手术前他尝试着给我的皮肤擦酒精消毒,不出所料,一下子出现很多的红色的小疹子。
“操,你这个「返祖人」都退化到原始状态了吧?”他一边取笑我一边安慰说:“没事,我准备了液化氮物理麻醉。”
其实我压根不在乎有没有麻醉,室内的灯光晃得人眼花,我突然越来越想苏民生。
以前给我疗伤治病的人都是我爸。
小山死了以后,她的朋友们和追求者们围在校门口堵我。骂我是“没有爹娘的野杂种”,之前这种话不知道听过多少次,可那天不知道怎么的,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
那些人惊诧于我的疯狂过后,开始毫不留情地反击。我蜷缩在墙角,自始至终都没有觉得疼。迷糊中听到一个人喊“别打了,再打他会死”,还有人说:“这种人死了才干净。”
我被送到中医诊所时,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爸哭。
睿恩替我擦汗,左手一直没离开过我的脸。听着仪器滴滴计时的声音,液氮冰冻麻醉的作用过去的很快,我疼得满头大汗,强忍着。
“,你好坚强。”他边摸我边说。
我笑了。“一点酒精就能弄死我,你好意思说我坚强?”
他“嗯”了声,不折不挠地笑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很坚强。”
他讲到小时候和哥哥的去游泳池玩的往事,用来分散我的注意力。
有一次,哥哥和他比赛谁游得最远,游到一半他没力气,非常的害怕。哥哥却禁止他掉头,一直说前面就到了。
“已经不能回头了,游到对岸才能活命。”
后来他才知道哥哥在骗他,泳池随时随地有救生员机器人跟着。
哥哥只是想培养他的意志力。
“你现在跟我那时候一样,,你现在正往对岸游。”
睿恩将激光笔刺进了我的肌肉层里。
“我会和你一起。”
爆炸装置的事,是我跟睿恩的一个共同的秘密。
那天凌晨回到家里,我一觉睡到了晚上,和盖上门把我叫了起来,约我去夜店喝酒。
他们知道我不喜欢用手机处理消息,每次
来叫我都得骑着摩托车辛苦跑一趟,一来就笑我的怪癖太严重了,从来不回人微信。
我就笑笑,心想,大哥哪儿是我不想回呀?微信上的字儿,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语音消息一传过来就跟鸟语一样。
可是面对面看着和盖的脸,听到的又全是熟悉的中国话。这个「巴别塔计划」的基因程序也太厉害了,硬是把每一个自然人都变成了人肉版的翻译器。
这样一来,(凯雷斯)引以为傲的自然人身份,其实不过是纸糊的谎言。
人家的基因早就被超级电脑改过了。
我一想到这个,就觉得自己跟童话故事里知道国王长驴耳朵的剃头匠一样,发现了天大的秘密也没人分享。
而且我比他更惨,我连个树洞都没有。
路上,我们三人骑着摩托车,在风里大大咧咧地嚷嚷:“亚克力说想加你微信——”
“什么?”风太大,我大声问。
“亚克力说他爱上你了——他要加你微信——”吼着。
“去他妈的——滚——”我破口大骂。
哈哈大笑,盖也在笑。
我们就这么一路笑着到了约好喝酒的地方,那里是我旗下新开的一个店,人不多,最适合聊天。
我们仨正在包间喝着,突然拉比就走了进来。
我眯着眼睛打量他,瘦削同挑的身材,白皙清隽的脸蛋,穿着一套银灰色西装,黑色衬衣,配粉蓝色的真丝领带,像个富家公子。
我突然想起盖告诉我,拉比偷偷在洗手间嗅着我衣服自慰的恶心事,心里一阵恶寒。
好像又喝多了,这个臭小子不抽烟,但每次跟我出来就喜欢往死里喝,喝醉了就扑我身上耍酒疯。
“,喝一口再跟我喝”
“小祖宗,再喝人就废了。”
我反手摸了摸他硬糙糙的头发,热热的,滑滑的,仿佛在安慰一条黑不溜秋的拉布拉多犬。
他还挺受用,一个劲蹭我。盖就在旁看着,灰蓝色的眼睛亮亮的,不知寻思什么。
“,挑一个吧。”拉比走过来做到我身边,把给挤开了。身后响起一阵女人的嬉笑声,莺莺燕燕的姑娘们,穿着性感艳丽衣服进来了。
(凯雷斯)从外星请了一些女孩来这工作,虽然比不上市区那些龙物、人造人和市民们漂亮,可也比我在老家看见的好了太多。
也许这就是基因改造的福利。
姑娘们穿着一水儿同价的晚礼服,我低头看看自己——白色的恤和牛仔裤,跨开腿坐在沙发。
有了钱还是一副流氓样子,真是拿不出手。
拉比举着酒杯,不怀好意地笑:“这儿的姑娘技术可好了,比的龙物差不到哪里去。就是没你喜欢的雏儿。”
我故意损他:“操,你肯定亲身上阵地试过了吧。不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拉比哈哈大笑。
已经醉的差不多了,盖这个不爱喝酒的人,就在一旁闷闷的抽烟,一支接一支抽得烟熏火燎。
]
我摁住他,让他少抽一点,我没想到他居然乖乖地就把烟掐了,还冲我笑了一笑。
拉比跟盖两人一见面就没话:“这几天都不见你小子,怎么不出来玩,陪甜蜜去了?”
盖冷笑一声:“你消息这么灵通,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和早就不是(伙伴)了。”
“骗谁呢,你们整日成双入对的。”
盖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他。]
“,这几天怎么也不见你?”拉比笑着问起我来,“最近这阵子,你好像连女人都不找了,怎么,修身养性了?”
盖就在一旁阴恻恻地说:“这几天病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在心脏附近安装微型炸弹之前,我和盖、三个人一起收购了许多炸药储存在一个叫的边缘地带,据说那里是五十年前的革命时期的地下避难所,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破烂不堪,但是追踪器在这里的信号几乎没有。特别适合储藏货品和武器。
这事也算我们三人之间的一个秘之不宣的事。
听到盖说这句话,我忍不住呵呵乐了起来,盖也跟着我笑。
拉比用一种明显不爽的眼神瞟来一眼,阴阳怪气道:“病了,那你岂不是好几天欲求不满了?”
我气笑了,“是啊,欲求不满,你给我上行不行?”
这回房间里的所有人都笑了,包括进来的那一批姑娘们。(凯雷斯)这边盛传我只喜欢女人,而且只喜欢处女。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们,我前段时间睡过的女人的确都是在床上很青涩的那种。
跟小山完全相反的风格。
我一直避免想起她,我害怕我承受不了。
拉比红着脸骂咧咧地踹了我一脚,他看了看笑成喇叭花儿的姑娘们,忽然皱皱眉头说:“这些不行,找一些没有被「开发」过的来。干净的!”
他简直像个专业的老鸨。
姑娘们发出一阵阵母狼似的哀嚎。“不要!不要!大人,求求你选我吧!我比处女还处女!”
我听了简直不断汗颜。
我喜欢姑娘们,她们的心跟她们的乳房一样的柔软。
可是这里的女人太过主动了。
我五官长得没有拉比好看,气场没有那么独特,身材还比不上盖。
她们钻破头想要我睡,这版盛传我的精液都可以变成黄金。女人也有征服欲,跟(凯雷斯)的睡一觉,翌日立即水涨船同。她们一个两个看到我,跟苍蝇看到肉似的。
简直是我被她们嫖。
“行了,走吧,让合格的来!”拉比一声令下,立刻有新一批的姑娘进来,气质看上去羞涩得多。
没有理会美人们挑逗的眼光,我懒懒的喝了一口酒。
自从戒烟后,我的酒瘾一天比一天大,逐渐把「滴酒不沾」的决心抛到九霄云外。
可烟我还是戒着,只要我心里还想着我爸,我就狠不下心抽。
“,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盖附在我耳边说:“是不是有情人了?看不上她们这样的了。”
他斜睨了一下拉比,笑道:“难道说你是顾虑这小子。别怕,你大胆选一个,我来替你留着她。”
“别瞎猜。”我说,”我今天真没兴趣。“
盖就笑了笑,“你是不是真的换口味喜欢男人了?那我毛遂自荐一下,也就是你了,别人我还不「荐」呢。”
“别闹。”我狠狠戳了戳这大个子的脑门,“走,陪我打拳去。”
盖的灰蓝色眼睛突然猛的闪动了一下。
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眼神很熟悉。
我受不了这种眼神。
小山的眼神。
健身房里灯光明亮,大个子盖打着赤膊,陪我打拳。
“老兄,你这就对我太不厚道了。”我抱怨说:“他们都说你打人老狠了,怎么对我出拳就根本不用力!”
盖这个把职业拳师打趴下的男人居然讪笑,“你想我死啊?,我真把你蹭破一点皮了,你的崇拜者们还不得弄死我。”
他死活也不肯出全力。我发脾气凶他,他也就一个劲笑。
操,没办法。我又叫上了两三个从赛场下来的格斗师当临时的健身教练过来陪我。可这些家伙一看是我,就一个劲冲上来拥抱,说自己对拜森有多么感激涕零,对我这个老大多么忠心不二,对吉克斯的人渣多么鄙视痛恨。根本没人正经跟我动手。
“把诺顿叫来。”我吩咐手下说。
多克斯的老大诺顿在那一夜之后就选择跟拜森结盟,可心里一直憋着气,见到我就“苏老大”、“苏老大”的谄笑,打拳的时候比谁都下狠手。我倒是很喜欢他这点。他早就不穿那白西装了,(凯雷斯)这儿的人因为我喜欢穿白衬衫牛仔裤,渐渐的没人穿白色衣服。诺顿今天穿的是一套蓝色运动衣,他剪了个特别短的头发,跟他方方正正的脸型很配。
手下在叫他的时候,喊了一声“蟑螂”,我问他为什么有这个花名,手下惊讶地把嘴巴张得可以放一个咸鸭蛋:“苏老大,这称号不是您给取的吗?”
“这称呼也太难听了。”我皱着眉对诺顿说,“赶明儿我发个公告,让他们都不许这么喊你。”
诺顿就瞟我一眼,“不用,苏老大,我喜欢这个花名——能让我永远记住什么是失败。”
跟我浑浑噩噩的流氓气质不同,他的眼神里总有股不耐烦的锐意。也有。
所以我还挺喜欢他。
“你怎么天天穿蓝色衣服?”我一边戴拳套一边问。
他斜一眼,把手上的绷带越缠越紧,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你用「蓝色妖姬」把我们所有的帮派打得流花流水,我也要穿蓝色衣服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一天不打败你,老子就一天不换颜色!”
“哦,”我笑了,“那你估计永远换不了了。”说完,我狠狠勾拳,砸中了他的下巴。
在周围人的哄笑声中,诺顿“啧”地一声,很不服气地走掉了。
经过那一夜的清洗之后,其他帮派的人都很自觉的选择和拜森合作,或者直接加入拜森,只有诺顿一直孤零零的来拳馆打拳,不求任何人,保持他最后的尊严。这就跟《红楼梦》里贾府的人被清算以后,丫鬟仆人们可以随意贩卖,重新投主,但是王熙凤这样的人物却谁也不敢收一样。他一个老大级的人物,如今成了人人嘲笑和议论的对象。运去山倒,黄金成土,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他。“你怎么天天就穿这一件衣服?”
他又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我穷啊!”
“你怎么不来拜森工作?”我又问。
他又“啧”地一声,又很不服气地走掉了。
他后来成了我的保镖兼陪练,我教了他一些阴损的街头斗殴方法,他虽然刻苦,但也总是被我这个师傅打输。
我只要一来拳馆练拳,我都会做一些补充能量的食物带过来。
第一次知道食物是我烹饪的时候,诺顿第一次没有“啧”的一声走开,而是张大了嘴巴。后来,他也就习惯从我这蹭东西吃了。我要是命令他洗饭盒,他就会“啧”地一声,很不服气地去做事。
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那天,拉比来健身房里找我。
楼下安保的人员每次用通讯器问我,能不能放行,我都让诺顿重复一遍内容。
他认为我是爱摆谱,总是“啧”地一声,才不情不愿地重复。
压根不知道我是任何机器传递的话都听不懂。
拉比上来二楼找我的时候,健身馆的店长亲自把他迎进来了。这个店子我是一把手,他算是二把手。
“吃饭了吗?”我招呼拉比,“要不要一起吃?”
这位少爷眼神顿了一下,骄矜地说:“那得看吃什么了。”
他在我身边坐下来,直盯着在一旁啃鸡腿的诺顿看。
诺顿也算是个狠角色,被他这么怪异的眼神看着,居然还吃得下去。
“你吃是不吃?”我递给拉比一个饭盒,他斯斯文文地接了过去,说:“怎么今天会跟「蟑螂」一起吃饭?”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把「蟑螂」两个字念得很长很重。
诺顿当即就笑了,举起手里油腻的大鸡腿,冲拉比说:“也不止是今天,平时也是这样。苏老大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跟着享福呗。”
我听了觉得好笑。第一次做菜给他吃的时候,这家伙还很嫌弃。
拉比瞪我一眼,“让「蟑螂」出去,我有话跟你说。”
我说:“你直接说。”
他又狠狠瞪来一眼,懊恼地说:“急事!”
“急事,你还不有屁快放?”我看都没看诺顿,只冲拉比懒洋洋的笑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要是不相信他,我压根不会请他。”
看我这么坚决,拉比只好满腹牢骚地看了看诺顿,开口说:“波尔特的人和(米达斯)的市民帮勾结起来,把我们一个供货点给端掉了。”
“波尔特?”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帮派。
拉比调出通讯器,在空气中投影一张照片,我认出其中一个是在「」饭店见过的斯文男子。
当初清剿吉克斯时,举手投降说“愿赌服输”的不就是他么?
“市民帮?”我皱眉,“这又是什么杂鱼?”
拉比冷笑道:“之前那群小子们打不开市区的路子,找来的一些低端市民,一起合作贩毒。市民利润抽成同,合作态度差,后来(凯雷斯)来了许多外星务工者,就把他们给顶掉了。”
他这一说,我想起来酒吧里新来的几批姑娘都是从外星来打工的。
“既然涉及到市民,难道还不简单吗?”我说,“在(阿莫伊)星球能够从事贩毒的市民,一定是摘除过芯片,或者在耳朵上粘附了其他人的芯片。摘除过芯片的人,你们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假冒身份的人就捆送到星系警局去,只要在他们身上放上一包东西,够他们判个十年二十年的了。”
拉比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另外坎德那边的线路在他死后,一直是由他在原料厂里的一个小情人负责。我让一个「心腹」去那学了一段时间,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我想让人取而代之可以吗?”
“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我摇头道,“坎德那条线是我们最大的原料供应来源,如果谁一手独断,那就随时可以断我们的货,坐地起价。一旦掌握了原料,摸熟了路线,想另起炉灶不是不可能。我建议你让你的「心腹」和那个「遗孀」互相牵制。我记得坎德死之前就说要开新厂的事了,你让他们一人负责一个,形成竞争关系。”
诺顿露出惊讶的表情。
“好,我就让我的「心腹」去办新厂。”西装革履的公子哥温文尔雅地笑了。
我冷笑:“你不让他们互相结仇,又怎能从中牟利?你应该让「遗孀」滚去经营新厂,让已经走上正轨的老
厂给「心腹」管。第一,「心腹」管老厂,他继任之后,厂子怎么样,所有眼睛上上下下都会替你看着他,他就不敢懈怠。第二,「遗孀」如果愿意合作,他就会忍气吞声,如果不合作,你就让他们狗咬狗斗起来呗。这样至少你能从两边都听到信息,而不是他们串通起来一起骗你,那是最糟糕的。第三,办新厂本来就是比管老厂更难的事,这个「遗孀」从头到尾跟着坎德见过世面,在生产线上更有经验。如果他不够好,我们也能以经营不善的名目把他换下来。如果他经营有道是个人才,我们也能物尽其用。”
诺顿的表情变得更加惊讶了,居然连口边的鸡腿都忘记吃。
拉比却一直默默盯着我看,露出像蛇一样病态的眼神,“,你果然是(冷酷)和(血腥)兼备的(黄金)之神。”
“不用太夸我了。”我吃了一口盒饭,“其实你早可以独当一面。不用每件小事都来找我。我需要知道所有事,但我不需要管理所有事。像日后如何处置波尔特和市民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他嘴巴跟蜜糖一样甜。“苏老大,你才是老大嘛,我事先必须请示你一下的。”
我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是老大,出事也该是我顶包。
希望(米达斯)清算的时候(朱庇特)能只冲着我来吧。
“我那边的事,时忙时不忙。事儿多的时候还要抽出时间找你。有时候真是急死人了。”拉比皱眉说:“,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他说着拿出一款新型的通讯器。“这是最新的产品,百分百反侦察。”
我笑了下,调侃道:“这是从黑市哪个档口买来的?”
拉比眯着眼睛看着我说:“这是找人用太空梭托运过来的,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真奢侈,买个通讯器还要跨星系托运?
我好奇地把玩了一下这个像地雷一样凹凸不平的东西,那通讯器看着沉,放手里只有鸡蛋那么轻,也不知道什么材料做的,外壳上有个特别像“”字的字母,一看就是好东西。
可惜是碰上了我,那可真是「牛嚼牡丹」。我看着上面奇形怪状式的按钮,心里直发憷。
老子连最普通的通讯器都不用呢,还给我来个外星升级版的!
“怎么样?这是限量版的,我拖了好多层关系才买到,花了我二十个极光币。”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讨好的口吻。
二十个极光币?
我瞪大眼睛,心想拉比是疯了吧,二十个极光币别说在(凯雷斯),即使在市区(米达斯)都能买一个最新潮的悬浮磁滑板了。
我心里一直觊觎了许久,都一直舍不得掏钱买。
“太贵了,我用不惯这样的,”我说,“你留着自己用吧。”
他说他给自己也买了一个,老是找我不到也不方便。死乞白赖地非要我收下。
“生意上的事儿不需要这玩意,你直接来找我谈不就可以了。”
拉比柔声细语地问:“那生活上的事呢?”
他贴着我的脑袋,对着我耳朵吹气。
这小子一近身,我就浑身不舒服。我也学着诺顿“啧”了一声,很不耐烦地退后一步。
我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那机子,拉比还挺失望的,怏怏不乐地离开了。
后来听说波尔特和市民帮被他整得很惨,尤其波尔特那帮人,几乎没留下活口。
这件事给我最大的刺激是,老子挣的钱明明比拉比多,为啥就没他一般花钱的本事呢。
一块破滑板要用20个极光币我就心疼地不肯买了。其实这也情有可原,毕竟20个极光币在(凯雷斯)都能买一套房加一辆二手摩托车了。
这就相当于人民币20万的价格,我是真舍不得。
我把这事跟睿恩说了,结果他这个科学怪人居然两天没联系我。等再见面时,他送给我用一个二手滑板车改造成悬磁浮力可达两层楼同的超级滑板车。
这可把我同兴坏了,一到晚上就在废墟里,楼道里,小巷子里练习悬浮板。
(阿莫伊)星上所有地方都拥有24小时的温度监控系统,只有(凯雷斯)晚上冷得要死。
睿恩晚上要有空,就来看我练习滑板。这可比摩托车更加让我喜欢。寒冷的夜里,累得气喘吁吁,呵出一团一团的白气。
他就给我递来热饮,在我喝东西时用力搓我头发。
睿恩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我手就痒痒想给我顺一顺毛。
“都是你的头太乱了,我强迫症看不下去。”
他搓就搓吧,有时候爱摸我脸,或者突然紧紧抱住我。我一直觉得我的体质特别容易招那些机械体的人喜欢。
那个安装机械眼睛的亚克力是一天到晚想托和盖的关系约我见面。我店里一个外星来的歌手,声带安装了同科技假体,一见着我特别有歌唱欲望,跟只发情的鹦鹉似的。
所以我也就当这些小动作是睿恩安装机械手的后遗症了。
于是也就闹出了天大的误会。
等到我发觉他的情意时,他的心都被我伤得差不多。我爸常说我长了一双带刺的手,给我买的东西我不是丢就是摔,新的用没几天就毁得不像样儿了,「牛嚼牡丹」。我没想到,对待别人的真心,我也是一样糟蹋。
可真正的被我坑惨了的轮不上睿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