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进车间,他就被好几个工友围上了,纷纷打趣他最近碰见了什么喜事。
“什么喜事儿?”贺远装糊涂。
“问啊,自个儿事儿怎么还问们?”
“还跟咱装,瞅这脸喜气儿,偷着娶媳妇儿了吧?”
“敢美,谁家姑娘啊,带来给伙儿瞅瞅?”
车间里和贺远最熟就眼前这几个人了,都前后脚进厂,边边,日久了在块混熟了,彼此间时常耍个贫嘴,逗个闷。贺远早习惯了这帮人天个闲茬,若无其事说:“多暂娶媳妇儿了?们这清早都闲得慌吧,拿打镲。”
“小心眼儿了啊。”猫在边上半天没吱声孟晓昆开了。他开,伙又阵起哄。
贺远说:“这跟小心眼儿挨着么?”
“怎么挨着?太挨着了!”孟晓昆走过来,揽贺远肩,很哥们儿说:“雨天打孩还闲着也闲着呢,整天窝在车间里盯着堆会说会笑玩意儿,嫌没劲?有个乐还自己藏起来,够意思嘛?”
要说贺远和孟晓昆关系,算对脾气,倒也谈上厌恶,顶多贺远觉着他这人逮谁跟谁嘴贱,有些着调。着调无所谓啊,也碍贺远事,谁让贺远天心好,冲他勾勾手指,说:“得够意思,过来儿。”
孟晓昆平常可秒钟仨主意主儿,这回也知道怎么了,愣毫无知觉,完全没反应过来贺远耍他,直顺着贺远手指就把耳朵贴了过去。
“这事儿啊,特别可乐……”贺远故意卖关,拿眼扫了圈等着看笑话其他几个人,慢悠悠说,“上礼拜接手师父几个活儿听说全合格,都得返工,刚过来时候师父正找呢,猜他这回能饶了么?”
听这话,孟晓昆傻了眼。他最近借生病躲了自己师父好几天,以为这事掀篇儿过去了,贺远提又让他想起来了,顿时个头两个:“说贺远,小嘛时候也学这么坏了,哪壶开提哪壶!”
“这壶早晚都得开,麻溜儿吧,赶紧找师父认错领罚去。”
孟晓昆丁儿调侃别人劲头都没了,满脸如临敌:“真要了命了,说师父会吧?”
“难说,愿师父手轻儿。”
周围人没个同他,都副看闹嘴脸。孟晓昆说:“行!们就这样,哥们儿义气讲!”他贼眉鼠眼打量,眨眼工夫就窜没影了。
贺远盯着他瘦猴样背影,心里直摇头,师父说得真没错,这小就烂泥扶上墙,连小学都没能混毕业,他爹妈拖了圈人才把他进这国营厂,算有组织接收他了,可他进厂这年多,除了吊儿郎当,到瞎混,没有半进。
真想通他图什么,要就乐意干,何必每天起早贪黑跟这儿装模作样?贺远琢磨半天,只得个结论:说到底还家里条件好,可选择机会多,退路也多。贺远比了他,没么多选择,唯有好好上班。
现在,贺远上班多了个动力,就苏老师。
距离两人捅破窗纸吻已过去好几天,这间贺远因为加班,和苏倾奕直没见上面。见上当然更想,贺远干活吃饭想着他,想着想着,有天真在厂里看见他了;以为他又来给师父们上培训课,还纳闷他怎么告诉自己,也来找自己,后来午休时听周松民说,他来临时顶缺。
“这……先前说个项目嘛,准备研发新设备……”周松民往嘴里扒了两饭,“这苏老师宋教授助手,前边儿直帮着整理资料,老教授这段身有儿跟趟儿,让他先过来帮忙。”
贺远听着,替师父兑了杯茶说:“苏老师这么厉害,这么项目都管得了?”
“管了也得管,这没人嘛,咳,也两天就能成事儿,先顶着呗。”
苏倾奕这次来厂里像先前,课上就小半天,这两天他待了多久就回学校。贺远车间里活也多,常常刚空来,苏倾奕已经走了。两人没说上话。
也就么次,贺远调机器时偏头,正看见苏倾奕从车间门过,穿件黑呢衣,腋夹卷图纸,神严肃,边快步走着边和身边人说着什么。
贺远第次见到这样苏倾奕,和单独碰面时有像个人。说上哪变了,其实并没有变,还个温和有礼、眉清目秀苏老师吗,举动都透着教养。
苏倾奕当然也看见贺远,他知道贺远就在车间,路过了,怎么可能多看两眼。他身边有人跟着,方便进来打招呼,只就么笑。这笑,已经足够让贺远心里放烟了。
然而等他走远,贺远心又有往坠。还有哪样了,然何必要躲其他人眼睛?就连师父儿,贺远都没提过他私里认识苏倾奕。为什么提呢?他平常和师父说话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