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佛鼎伏魔
书名: 搜神战记 作者: 林燕飞 分类: 玄幻

        秦缨看戚夫人晃出双剑,一剑双凹竖痕,一剑三段横踪,不觉愕然,道:“莫非你手中兵刃,也是莲藕变化不成么?是了,你身体单薄,怎可与我这许多人争执厮杀?”

        戚夫人道:“我这双剑唤做祁宝雌雄剑,乃般若圣境的纯铁千锤百炼打造所得,并非是什么莲藕化身。至于我的身体么?谢谢你了,若要健壮,又有何难?”扑哧两声,双剑左右分开,插入旁侧提将宫灯之鬼魄太监体内,源源不断地吸收其鬼气,便见她脸色瞬间铁青,好不狰狞可怖,身形暴涨,比那地府的阴森恶鬼,犹然叫人惊骇三分。

        那两个太监也不挣扎,任由其肆意吸纳,少时体内鬼元气消耗殆尽,缩为一团黑乎乎的不土不泥、不干不湿之物。此刻,再看戚夫人:高约丈半,体阔腰圆,若说婀娜曼妙,除非日出西山,乾坤逆转;青面獠牙,双目如火珠燎燎,能轻易吞魂噬魄;背部阴暗灰色之处,隐约风声萧瑟,待穿破雾息,却是排排巍巍锋锐长蔓;又有双翅,无毛净肉,好比洞中蝙蝠。

        黎锦不慌不忙,道:“这两个太监便是蓄藏鬼气之瓶,平日里尽心竭力地侍奉你,若有需要,则自甘牺牲,可见得这嗜血尸魔委实煞费苦心也。”

        戚夫人叹道:“我不杀你,也不能了。”陡然飞身跃起,恶狠狠地便往众人扑下。清风惊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莫道艳丽永恒时,叫人唏嘘心痛;但若是变作害人的妖怪,则更是可恶可怕了。”与红孩儿忙不迭往后面退去。

        黄金仙见状,身体虽然粗壮,但此刻却甚是敏捷,滴溜溜跟在他二人身旁,留下杨起、祁恬、胡媚娘在前面抵挡。杨起挺剑遥指,祁恬弯弓搭箭,胡媚娘长袖飘拂,方要认真抵挡,却听得黎锦大声道:“戚夫人,你虽然前世可怜,但若为尸魔走卒,就是我的偌大敌人,我也饶你不得。”

        戚夫人在空中冷笑不已,将秦缨挥来的长鞭轻松拨开,道:“那你能怎样呢?且让我见识一番你的厉害。”黎锦摇头道:“虽说你幻作了如此模样,但我若真与你这般硬碰硬地打斗,岂非有强男欺凌弱女之嫌。我不动手,却可动眼。”说道最后,声音渐渐有些森然阴沉之意。

        祁恬不觉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低声道:“他,他要作甚?”杨起摇头不语。轰隆一声雷鸣,洞中风云蓦然旋转激荡起来,刮将得戚夫人摇摇欲坠,身形难以把持拿捏。她毕竟不曾见过如此法术,左顾右盼,显得颇为张皇。只见黎锦大吼一声,第三只眼睛二度开启,一道闪电疾射而出,正往戚夫人径直扎去。

        戚夫人大惊,急忙架起十字双剑之架式,鼓足全身气力,迎面遮挡。剑电相交,生起极其炫耀眼目的惨淡白光,教人心惊肉跳,不能视物,恍惚听得戚夫人一声哀号,心中皆道:“好强悍的威力。”待动静平复,众人抬头观看,宫阙早已土崩瓦解,残垣断壁之中,哪里还能看见戚夫人的身影?

        秦缨见杨起瞠目结舌,欲言又止,继而哼道:“无论对手是谁,要是自不量力,与魔君大人为敌,早晚会与她一样,灰飞烟灭。”

        众人往副墓室赶去,见四方凹地之上,平平整整地砌放着许多的石砖,中间有青红黄绿黑白紫七色光芒,承托一座小小圆鼎。祁恬喜道:“这便是盛放三味真火的灵鼎了。”

        秦缨哼道:“有了它,且看尸魔怎样猖狂?”抢先一步,冲将过去便要拿取,只觉得前面仿佛一道无形无色的围墙,正将自己牢牢阻隔,任凭怎样努力,也前进不得半步。

        黎锦道:“你我魔性浩瀚,与佛家正为抵触。”旋即对杨起道:“娃娃,你过去捧起它来。”杨起依言照办,将佛鼎拥抱入怀,只觉得温而不烫、熨而不烈,方要说话,陡闻四周地动山摇,不仅相顾骇然。

        黎锦惊道:“不好,那般若大恶算准我等作为,再也候不得什么新鲜血肉弥补自己的腐蚀身体,情急之下,却甘愿化作腐尸,过来寻仇。”

        黄金仙闻言,肝胆俱裂,扑嗵一声跌倒在地,哭泣道:“如此说来,我们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即刻醒来,这三味真火便再也焚化不得他的尸体了。”

        黎锦眉头紧蹙,冷然道:“你一个堂堂男子,怎会如此不济,死便死了,也不该随意流泪。”见众人皆是惴惴不安,又道:“他方醒来,行动尚是不便,这三味真火若能觑准时机,悉数喷射到他的身上,依旧能够奏效。”

        杨起牙关紧咬,道:“事已至此,再要躲避也不过枉然,好歹拼上一拼。”

        黎锦哈哈大笑,道:“好小子,这等彪悍,倒有我当年几分豪爽之气,只是为人不可太耿直,否则便是被自家人害了,也不能自觉。”

        杨起忖道:“他这是说当年为十二魔帝之先锋,竭尽全力与黄帝、天帝作战,却反被蚩尤八十一兄弟下酒灌醉,夺取性命之事了。唉!若是换作我,受此打击,只怕也会变得和他一样罢?可惜他因此偏偏生出颠覆三界之心,若非如此,我实在不愿意与他为敌。”

        祁恬见他愕然出神,轻轻扯拽他的袍袖,道:“走了,你犹豫什么?”杨起笑道:“无他,心中有些忐忑罢了。”

        黎锦引路,来到后面地底黑山之地,走不多时,见前面阴风恻恻,峰顶之上,站立一人,黑袍包裹,披风垂地,遂沉声道:“小心一些,那就是尸魔真身了。”走前几步,抱拳道:“般若,你与佛主有宿隙,便该去灵山寻他报仇才是,为何要与乾坤造化过不去,意欲毁天灭地?”

        嗜血尸魔掐指一算,心中了然,叹道:“你不是也与我一般无二么?奈何责怪别人,竟不能自省其身?”

        黎锦摇头道:“我与你不同,你是摧破一切,我却是亟盼重立秩序。”

        尸魔冷笑道:“你将污浊之水倒去,以为在空瓶之中灌入新水,便能够更新求情么?可笑,可笑。那污浊之水早已将瓶壁腐蚀,恶臭无比,不管多少好水进去,不待片刻,也是会变坏的。唯有将瓶子也砸破,再取来干净之土,重新烧制一个陶器,方能使用。”

        黎锦森然道:“非也,非也,道不同不相与谋!你若不肯回去安眠,便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嗜血尸魔一眼瞥去,见着杨起怀中佛鼎,微微一颤,道:“不想此物终究还是被你们得到了。”

        伸手往空中探去,叫道:“来矣,来矣。”便看空中的阴月往下面降落,贴着他的掌心,光影摇曳,幻为一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武器,名曰“弧匕刃”。

        黎锦方天画戟被他斩断,手中再无宝器,不觉叹道:“可惜我的宝贝不知被埋藏何处,若有它在手,何必惧怕你的威势?”话音甫落,就见尸魔远远扔来一物,却是一并黑亮之极的长铛,道:“此物也是三界极品,你暂且用着。”杨起一怔,暗道:“他倒有几分枭雄气概。”

        黎锦拾起长铛,向杨起招唤道:“娃娃,你与我过来。”杨起不明其意,怀抱佛鼎走将过去。黎锦凝目看他,细细打量,正色道:“这鼎中的真火可射将七次,若是一次都中不得,你我皆要死无葬身之地也。”

        杨起心中凛然,不觉打个寒战。尸魔看着他怀中的物什,冷笑道:“这三味真火虽然厉害,但是此刻我早有防范,只怕你们用将不得,终究是白费心机罢了。是了,我索性再提醒你们一些。”

        众人道:“提醒什么?”嗜血尸魔道:“我此刻灵魂附体,早已醒来,虽然不曾得到鲜活的血肉缝补身体之功,但也无大恙。若要射那鼎中的三味真火,还是愈早愈好,嘿嘿!耽搁得越久,我护体尸气便越加的强盛,只怕最后一次就是不慎中火,也焚化不掉的。”杨起大惊。

        黎锦颔首道:“这话一点不假,娃娃,我等性命怎样,尽皆被汝一手掌握了。”言罢,一挺手中长铛,厉声道:“般若,我不及佛主法力广大,但好歹也是化外魔山数一数二的魔将出身,你休要小觑于我。”嗜血尸魔闻言,掀开肩上披风,将手中的弧匕刃高高举起,大声道:“你虽然不是我的敌手,但我还是敬重你一二的。话不多说,与我毁天灭地之偌大伟业相较,你们也不过就是些蝼蚁爬虫罢了,且死去吧!”

        二人俱是一声大喝,纵身跃起,便在峰顶悬崖之上战成一团,彼此纠缠无数。杨起仰天一叹,回头对祁恬、胡媚娘道:“你们若是察觉不妙,还是早些逃走吧?”

        祁恬与胡媚娘相互一视,俱朝他微微一笑,道:“此恶不除,天下再也没有分毫容身之地,哪里能逃?只在这里看你就好。”

        杨起胸中陡然豪气万丈,大声笑道:“罢了,我一介药铺伙计,若是能轰轰烈烈死去,倒也不枉此生了。”抱起佛鼎往尸魔、黎锦二人奔去,于战圈之外默默窥看,待寻着一个仿佛时机,陡然拍打鼎身,就看得一道极其红赤炫耀的火焰疾喷而出,径直往尸魔打去,却被他侧身巧妙地躲避,正打在了后面的一面崖壁之上,便听得扑哧烧灼之声绵亘不绝,偌为坚硬的岩石,竟然被熔化出一个大洞,犹然冒着青烟。

        嗜血尸魔哈哈大笑,道:“你双手颤抖什么?可见毕竟心神不宁、意志不强,凡事若能料敌于先,分析揣度,不能得到全功,亦然可得半功。”黎锦虽然神勇无比,但与之厮杀,甚是辛苦,颇为费力,好在这黝黑的长铛果真不凡,与弧匕刃相撞激烈,磕碰得极其厉害,竟然不曾损伤得分毫。

        他恐杨起为嗜血尸魔言语所惑,扭头道:“娃娃,方才射得还算得不错,若是其他的什么神仙妖魔,早就受伤损患,吃着大大的苦头。唯独这般若不同,各方神通俱是高人一筹,还要谨慎小心一些才是。”言罢,见对方的光刃狠狠劈来,于是大喝一声,横挡招架,双臂微微麻痹,心中惊惧之意,溢于脸表。

        尸魔桀桀笑道:“这招怎样?可还过得去么?”黎锦不甘示弱,哼道:“颇有些气力,但就招式本身而言,并无什么精妙高明之处。”趁其不备,抬腿往其膝盖踹去。嗜血尸魔也不躲避,硬生生扛却了这一下,纹丝不动。黎锦大惊失色,纵身后跃,将一柄长铛挥舞旋转得水泼不进,唯恐尸魔追击。

        嗜血尸魔竟不追赶,叹道:“这幅腐烂的身子长久不曾与人动手,如今四肢不勤,实在有些疲惫了。”悠悠然左右踱将几步,将黑袍的罩头掀开,似是嫌天气躁热,若纳凉迎风一般。

        众人一瞥之下,无不魂飞魄散,便见他的一张脸上,皮肉翻绽,虫蛆滚爬,双目脱眶而悬,血色甚然。上唇尽失,露出森森白齿,亦然残缺不齐;下唇留存一半,如贴若粘,摇摇欲坠。祁恬与胡媚娘是女儿家,虽然经历得不少妖魔鬼怪,却从未见识过如此可怖之面,不觉惊呼一声,彼此相拥,俱是闭目颤抖,恶心不已。

        秦缨魔女,心狠手辣,也是扭转头去,脊背寒意陡生,冰凉无比。红孩儿对清风道:“我在地狱日久,什么古怪魂魄没有见过,或形貌齐整,或尽为白骨,但如这……这等容貌,早已烂得一塌糊涂,好不骇然,却是闻所未闻。”

        清风不敢多窥,叹道:“无量天尊,难怪他迟迟不肯醒来、将魂魄依附于旧日身体之上,偏偏要寻找上好的活人来缝补腐尸,想必他的心中,其实也是对之极其厌恶的。”

        黄金仙浑浑噩噩,哆嗦道:“依凭他的神通,就是醒……醒来了,也大可缝补身……身体。如何没有血肉,你我,你我若是逃脱不得,都可成为他的原料,任其肆意挑选。”秦缨怒道:“你这狗才,胡说什么呀?”一脚踹在他的肚腹之上,甩荡得几个筋斗。

        黎锦与尸魔又斗了数十回合,杨起见其露出破绽,便急急拍鼎相迎,火龙睥睨,六次用尽,皆不能得中,料想佛鼎也只能再用得一次不禁心慌意乱,忖道:“此时我等落尽下风,只怕再要喷射,也是不中。都说佛门广大、佛法无边,这佛主为何不能移动法驾,来此显灵一次,二度镇邪呢?”正胡思乱想之间,看黎锦口中念念有词,瞬间变幻出数十个黎锦影像,就在这悬崖之上,将嗜血尸魔团团围住。

        尸魔见状,冷笑道:“亏你还是魔山的头牌将军,终究是浪得虚名罢了,如何胡乱使将法术,贻笑大方?”

        秦缨远远怒道:“你胡说什么?这法术高明得紧呀!”

        嗜血尸魔冷笑道:“法术虽然高明,用不得法。”

        秦缨叫道:“胡说,胡说!”

        尸魔道:“这唤形幻影之法,乃是紊乱周围阴阳光影之息,莫名摹拟出许多空幻之化身而已,目的便是教敌人心神迷离,不能轻易辨别出什么真伪,再教你伺机攻击,一击命中要害。嘿嘿!我有玄奥护体鬼功,三界无敌,便是立于原地不还手,在此听凭你是以刀砍斧劈,那也无妨。幻影之法,不当其时也。”

        黎锦听他一边打斗,一边指点呼喝,对自己颇有轻蔑嘲弄之意,厉声喝道:“我自有打算,不用你来费心劳神。”尸魔笑道:“好,好,我不说什么了。”

        杨起忖道:“这嗜血尸魔虽然是极大极强的敌人,但他方才所言,都有道理。”忽然觉得手中微微一凉,若有风息吹过,不由一怔,慌忙低头观看,怀中的佛鼎犹在,此时瞥见尸魔若有松懈,不敢怠慢,拍打佛鼎,射出最后的一道火焰。

        孰料般若圣人早有戒备,一跃而起,在空中若魍魉飘荡,轻松飞身闪过。众人尽皆骇然惊慌,颤声道:“不好了,不妙了,七次的三味真火都已用尽,余下……那可如何是妙。”

        嗜血尸魔再无忌惮,洋洋得意,干笑不已,道:“全部用尽了么?嘿嘿!这幻影大法你既然使来了,不用亦然可惜,罢了,罢了,我便等你真假长铛悉数扎来,丝毫无损、见识了我刀枪不入的本领之后,再大开杀戒不迟。哈哈,你们的血肉都新鲜得很呀,用来补身,效果一定极好的。”

        黄金仙几乎昏厥过去,哭泣道:“他,他……”黎锦怒道:“你休要猖狂,若是厉害,就将臭皮囊拿去就是了。”念叨法诀,就看数十虚幻人影精神一振,皆挺铛阔步,往他努力地刺去,正是攸关性命的最后一搏。

        尸魔倒也言而有信,果真闭目合眼,不作丝毫反抗。黎锦嘴角上翘,莫名露出诡异笑容,正被一旁杨起瞧得真切:“他笑什么?看似如此胸有成竹?”

        那长铛将近身前,动静陡变,蓦然幻为数十真假佛鼎,被真假黎锦的数十只真假手掌齐齐拍打,射出数十股真假三味真火,如野山雷火一般,便往他的身上席卷而来。

        尸魔感觉不妙,骇然睁眼,不由神情恐怖,惊道:“可恶,中计了。”但偏偏仓促之间,不能分辨孰真孰假,如何能够躲避?只听得一声嘶哑哀号,颇为凄厉,真火成圈燎绕,正将尸魔团团围住,顿时汹汹之势,天地金光闪闪,自上到下地悉数燃烧。

        众人惊骇不已,眼看他手舞足蹈,状若疯狂,终究是挣扎无益,待一时半刻之后,被焚化灰烬,地上连半分痕迹也不曾留下。黎锦哈哈大笑,道:“我这幻影之法用不得么?如今你挫骨扬灰,元神俱灭,可还敢小觑于我?”

        杨起疑惑不解,再看手中的佛鼎,不知何时,反变成了一柄黝黑长铛,略一思忖,不由恍然大悟,忖道:“所以这是三眼魔君之计中计了。他先以粗糙之幻影大法蒙蔽尸魔,挑起其轻敌之心,再悄悄换掉我手中的佛鼎。待成功偷梁换柱之后,一切准备妥当,只待东风刮起,伺机施将致命暗算,一举歼灭强敌。”

        不由感慨,自语道:“魔山十二峰的数一数二之猛将,有勇有谋,委实名不虚传也。”

        黎锦连番争斗,又苦其心志忖谋,无论肉体或是精神,俱已筋疲力尽,小小佛鼎脱手而出,落在地上。余者不及拾起,便看它一团袅袅白烟卷起,渐渐融入雾云,稍时不见得踪迹。众人愕然不已,却听得胡媚娘轻轻一叹,柔声道:“佛鼎本为降魔在,大功既成铄化金。它烧化了尸魔腐身,功德圆满,自然要回到灵山佛主之地去了。”

        黎锦盘膝而坐,默默吐纳调息,约莫过得半柱香的工夫,双目睁开,道:“娃娃,你那地图可曾带在了身上?”

        杨起闻言,戒备心起,道:“带了怎样,不待怎样?你若要抢夺,我便是拼死也要捍卫。”心中却是另有一番主意,忖道:“好在真图都在黄松身上,若是他果真强夺,好歹也要打上一番,再便将怀中媚娘制做的假物递于他,如此方能不受怀疑。”

        祁恬张弓搭箭,喝道:“怎么,尸魔方灭,你心中又打什么鬼主意不成?”黎锦不以为然,笑道:“先前秦缨用计,在混沌梦界之中,用影像大法得了一张碎片,其后于双峰门一地,伺机又下了一张地图;数日前,我在云中之山,机缘巧合,再纳一碎片。”清风与红孩儿面色羞红,暗道:“我二人自忖聪明,却因为求财心切,反被化外之魔利用。”

        杨起道:“魔君得了几片,与我何干?何必坦诚相告?”黎锦道:“除却双峰门不堪之外,我已然前后得了两片碎屑。娃娃,你手中尚有几片地图,何不坦言相告?今日只做君子之谈,决不出手掠夺。”杨起颇为踌躇,却听得祁恬大声道:“你当君子,我们也不为小人,尚有四片在手。”黎锦咦道:“不是五片么?怪哉,怪哉!”眉头微蹙,百思不得其解,一手从地上捡起长铛,权当拐杖,另一手被秦缨搀扶,缓缓离去。众人无不怅然。

        红孩儿灵光一闪,摇头道:“不对,不对!”清风咦道:“你说什么不对了?”红孩儿道:“他说在这云中之山得了碎片,却并未言明是地图碎屑,或是珠宝碎屑,或是草木碎屑,或是其余种种碎屑。”

        清风拍掌道:“不错,就着先前魔女秦缨欺骗我等的手段来看,这三眼魔君说不得也是狡诈阴翳的一丘之貉。玩弄文字游戏,朝杨大哥诳骗情报而已。”红孩儿道:“杨大哥颇为警惕,犹豫之下,并非正面回答,只是……”话说一半,往祁恬望去。

        祁恬心中后悔,嘟哝道:“都怪我多言多舍,不及分辨他语言的真假。”杨起看她神情羞急,心中疼怜,微微一笑,道:“无妨,便是告诉了他们又能怎样?说少了,他们不泯掠夺之心;说多了,他们也未必能够得偿所愿。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黄金仙竖起大拇指,啧啧夸赞,道:“剑侠好豪气,真乃天地之少年英雄也。”

        杨起连道不敢,走前几步,思忖道:“尸魔手中宝器,为此间坟冢的阴月所化,该是尽得阴鬼魍魉元气才是,却不知我这宝剑,能够吸纳其中的精华?”遂将弧匕刃与干莫小匕轻轻触碰,果真是小心翼翼、万千谨慎,便看双方皆是流光溢彩,那弧匕刃渐渐融化,若银色水川,往干莫剑身缓缓渗去。

        有心之下,干莫小匕尽收其阴月鬼气,增壮威力。杨起看弧匕刃化尽,继而将匕首揣入怀中,忖道:“不错,我这里该有五片地图才是,只是那第一片地图在哪里,始终不得而知,若是它能现身,且黎锦所言属实,那么这七片地图尽皆出现于人间。天时地利人和齐全,要得那蚩尤的稀罕藏宝,非不可不能也。”

        出神之际,听得轰隆一声巨响,却是阴空风云旋转,暗密浓浓之中,恍惚破开一条金色光晕,从中缓缓降下一条飘缈台阶。

        胡媚娘笑道:“尸魔既除,此坟冢便自行破除,大伙儿走罢!”众人彼此提携,纷纷拾阶而上,心情好不快活,待穿破阴暗云雾,眼前如万箭穿梭,阳光闪耀,莫不刺眼,赫然回到了地面。大伙儿击掌相贺,只觉得脚下隐约摇晃,想必是嗜血尸魔毁后,那坟冢土崩瓦解,从此不复存世。

        走不多时,在云中之山与宝瓶山交界处,闻听熙攘刮噪一片,早有夜叉王引将无数的飞禽走兽在山道等候,黄松、青衣立于一块巨石之上,踮足祈盼,见得他们过来,又惊又喜,急忙趋身相迎。相互寒暄了一番,夜叉王拱手道:“我等揪心等待,不知恩人情形如何?”

        杨起喟然一叹,继而笑道:“你看我等如此狼狈,便可知晓其中的凶险迭宕,恍如隔世也,所幸雨过天晴,这两山依旧清净太平。”众人哈哈大笑。正是“纷纷争争几时休,乾坤造化多安排。莫问前程善与恶,立帆荡桨不回头。”

        西游一路,风雨交替,有晴有阴。这一日,祁恬在船上支晒衣物,不妨突然落下一场大雨。说来也怪,此雨五彩斑斓,好象九天的神仙打翻了油漆桶一般,给筝船染上了各色光泽。待雨过天晴,被阳光照射,倒也颇为明艳。

        祁恬抱怨不已,将衣物摘下,却见船头不知何时来了一只大鸟,仔细打量,却是苍鹭,喋喋啼鸣不已。祁恬叹道:“我心情不好,不愿意与你说话,你还是快些飞走吧?”

        胡媚娘笑道:“妹妹,你将那青竹细哨让我用用,且听它要说将一些什么?”接过哨子,揣入怀中,道:“鸟儿,你看似颇为着急呀?”苍鹭哼道:“虽然着急,只是此刻我什么也不愿意说了。那个不更事的小丫头,我好心好意过来传讯,她却故意置若罔闻,实在是可恼可气,只是你们若吃了苦头,那也是可笑之极了。”

        胡媚娘微微愕然,追问道:“什么苦头?”

        苍鹭将头一扭,扑腾几下翅膀,若对之示威,嚷嚷道:“我不说了,不说了。”

        胡媚娘笑道:“原来你也是少不更事,正与我妹妹一般无二。”

        苍鹭呸道:“我年岁极大,你如何这般胡言乱语?”蓦然转过一个念头,明白了媚娘用意,于是叹道:“罢了,罢了,我这禽中前辈,怎可与人类晚辈计较?”

        咳嗽一声,道:“前面西去的道路,原本通畅,但是前几日从天上下来得一个醉酒熏熏的神仙,用硕大无朋之棋盘,封堵旅途要塞。你们若是精通黑白之术,能够解开棋局,便可安然经过,否则是万万过不去的。”

        胡媚娘咦道:“会有如此之事?却不知又是什么样的棋局,可有人解开过?”

        苍鹭道:“那神仙设下如此棋局之后,请来当值的山神土地,不能解;请来善妖慈鬼,不能解,实在无奈,便放下话来,允许山中飞禽走兽过来破局,假如能一子定乾坤,便让其投胎为人,在红尘之中欢欢喜喜地走上一趟,结果依旧不能解。”胡媚娘惊道:“那棋局如此神奇?”

        苍鹭笑而不答,觑看舱内的众人,目光锁定于青衣身上,道:“听闻东方西来的弟兄姐妹们说过,那小小娃娃不同寻常,乃是地裂之界的刺史之子、半仙神童,其见识广博、学文渊深,更胜大儒高德几分,也不知能否破开如此的难题?”言罢,飞上云头,转瞬离去。

        胡媚娘不敢怠慢,便要黄松将筝船在空中悬停,又召集众人商议座谈,转述苍鹭言语。杨起苦笑不已,道:“这棋局我不懂,是万万解不得的。”

        祁恬摇头道:“我也不会。”黄松愁眉苦脸,道:“以前常看老爷与镇东的刘二叔下棋,总打磕睡,也不曾学习。”齐齐将目光往青衣看去。

        青衣神情淡然,轻声道:“我懂得一些皮毛,也不知可否应付?”胡媚娘笑道:“小弟深明远播,往来禽兽皆奔走呼告,这名声比你杨大哥还要大上许多。”青衣颇为羞涩,慌忙钻入舱内,道:“我再去看看棋谱。”杨起不觉叹道:“以前为妖魔鬼怪挡道,今日又为神仙阻隔。”

        不说青衣苦苦研读,筝船依旧前行,稍时来到一处瀑布,见两侧大书几个题字:“五彩雨说下就下,洁净潭一洗即清。”

        胡媚娘道:“此地最好,不仅能够洗衣,还可以将船身擦拭干净。”于是将筝船停于瀑布底下的湖泊岸边,教杨起与黄松二人提着抹布下去细细擦拭,自己则与祁恬,端将木盆,来到一块近水之青石台板,洗刷衣物。

        砰的一声,水中似乎落下一物,浪花四溅,甚是分明。黄松惊道:“这是什么?”杨起得体内龙珠之力护持,眼目极好,看得真切,道:“似是从崖上跌下了一个人来。”

        见前方鼓荡激漾,心中一惊,暗道:“此人莫非不会游泳么?”蓦然一念,忖道:“是了,他从那老高的地方摔落下来,早已经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再好的身手,只怕此刻也想不起来了。”慌忙游将过去,一番折腾,从水里拉出了一个人来,却是个身材魁梧之极的络腮胡子的大汉。

        黄松过去帮忙,二人你牵我拽,将之拖上岸来,又看其恍惚昏迷,于是压胸锤拍,如此数下,便听此人啊呀一声,睁开双眼,口中喷出一口水来,叹道:“呛死我了。”缓缓起身,打听得乃是眼前二位少年竭力相救,甚为感激,连声道谢不已。

        杨起与之寒暄礼毕,奇道:“这位大哥贵姓,如何这般不小心,却从那瀑布悬崖之上失足掉了下来?”

        黄松道:“莫非是贪恋此地的风景,觉得站在崖顶,正好能够鸟瞰不成?”那汉子脸色一红,嗫嚅道:“两位小兄弟说那里话来着?我大老粗一个,又不会吟诗诵词,干嘛要跑到那上面去附庸风雅,给熟人看见了,还不笑话死么?”

        杨起微微一笑,暗道:“这话倒是不假。”汉子道:“我叫贺鸣壮,乃是后面贺家庄的一个猎户,前段时日,不知从哪里跑来了在一只斑斓猛虎,掠夺牲畜牛羊,且犯下几条人命官司,好不可恶。

        我提将钢叉,携带弓箭,一路追逐它至此,有意除去此害。孰料苦苦搏斗之后,那恶物牙尖齿利,比寻常老虎更要强悍,我实在不是对手,坚持不得,便掉头逃跑,结果被它赶到了这瀑布崖顶,万般无奈之下,纵身跃了下来。”

        祁恬颇为好奇,道:“那猛虎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贺鸣壮道:“一者它的气力极大,一爪下去,能碎石断铁,二者它身形迅捷无比,能轻易躲避飞矢,我一筒子的羽箭都射光了,也未曾伤害得他半分一毫的。更有甚者,它从庄内衔走了好几个人,皆是青壮年男子。那妇孺老幼,数次被它从旁边默默经过,竟然没有受到咬噬。”

        祁恬瞠目结舌,道:“老虎食人,就算是挑挑拣拣,也该死妇孺口味最好,为何会……怪哉,怪哉!”言罢,听得林中传来一声咆哮。贺鸣壮惊道:“不好,那恶虎追下来。”左右环顾,望见筝船,急道:“它不能涉水,我等快些上船,或许还能躲避一二。”

        祁恬颇为不服,道:“我等连再是凶恶的妖怪也不怕,难道还惧怕这小小的一只老虎么?你且与敛财管家、姐姐上船去,我与杨起留下应付即可。”贺鸣壮早被骇破了魂胆,也不敢再逞强,急忙上得船来,只是那钢叉不止跌落何方,便有心寻觅一件防身的利器,只是窥探许久,除了一根半粗不长的木棒,再无旁物能够使用。

        杨起将干莫小匕掏出,迎风展成青峰宝剑。祁恬眼尖心细,咦道:“你这宝贝似乎长了一些?莫不是我眼花了不成?”杨起受她提醒,愕然一阵,细细打量之下,笑道:“不是你眼花,这干莫宝剑果真是长了半寸,想必是得了先前嗜血尸魔弧匕刃的元气,更为威风健壮了。”

        祁恬从肩上摘下贴身携带之玉月宝弓,一箭搭于其上,笑道:“你这是又得了天大的好处了。”话音方落,便看草丛之中猛然窜出一只吊睛白额猛虎,浑身黑黄斑纹,好不凶恶。

        杨起一惊,才要使将驱剑之术,一只手臂却祁恬牢牢按住,道:“这可是天下奇闻了,老虎怎会穿上靴子?”杨起道:“你又在胡说什么了?”放眼看去,见大虎后退之上,果真套着两只皮靴,若有九成新色,不仅目瞪口呆,支吾道:“它……它便是将人吃去,也不能脱下别人的鞋子,竟给自己套上呀?”

        祁恬拍掌笑道:“不仅如此,你看它前爪,若有白色之物,莫非是手套么?”杨起观之,一点不假,一时哭笑不得,说不得话。那猛虎歇步不前,只用一双眼睛打量二人,忽而蹙眉,忽而侧目,忽而摇摆,忽而点头,好半晌,突然冒出一句,道:“你们莫非是‘大半个剑侠’杨起杨公子一众吗?”

        杨起与祁恬面面相觑,讶然道:“他是与我们说话么?是了,自然是与我二人言语,只是,只是它如何能够人言,又清清楚楚地知晓我们的来历?”惊疑不定,却看猛虎人立而起,前爪相搭,若拱手之状,道:“久仰久仰,不想今日见着‘大半个剑侠’一众,实在是三生有幸。”

        杨起漠视不得,要是还礼,又有几分别扭,苦笑道:“这位兄……虎兄如何认识在下?”猛虎不去咆哮,反倒哈哈大笑,道:“认得,认得,还有一位青衣公子想必就在船上?”

        猛虎道:“客人不必惊慌,我乃此间的山神,变幻为斑斓老虎,不过也是恫吓庄中无良百姓,并非真正的凶恶野兽。”言罢,身子便在原地转上几个圈,卷起一阵白烟,待雾息散去,见得一个手捧十三节震邪钢鞭,头戴凤翅睥睨红缨盔,身披串连密密锁子连环甲,腰束狮吞衔环白玉带的威武大汉。

        此人肩下吊坠,拖曳一袭大红亮泽的宽氅披风,衣角垂地,掩住龙凤双戏的黝黑皮靴,气势果真不同。祁恬愕然,道:“你既然是此间的地主,就该努力造福一方,安抚八面的百姓才是,怎可变幻老虎,窜入人家庄中肆意闹害?”

        山神叹道:“姑娘有所不知,小神也是迫于无奈,看庄名彪悍,不服管教,方才出此下策,以为稍稍之惩戒。至于被掳掠的乡人,皆在我那洞中反省,上午边壁思过,撰写《论语集注》,下午则各执农具锄耙,在外面田地耕作,如此苦志劳身,悔悟之后,自然会放其归去,不再羁绊的。”

        青衣闻言,从舱中探出脑袋,道:“若有此事,果真就是道德教化了。”黄松咦道:“所谓《论语集注》,又是什么?”

        青衣道:“有《论语序說》、《读论语孟子法》,其后还有十卷。”黄松瞠目结舌,道:“这许多的文章,要抄写下来,岂非辛苦?”

        青衣笑道:“《论语集注》不过是《四书》一部罢了,另外尚有《孟子集注》、《孟子序說》。”

        山神在岸上闻言,拱手道:“这位小公子莫非就是三界神童之青衣?”青衣淡然道:“不敢,正是晚辈。”山神哈哈大笑,道:“好,好,名不虚传,既然有如此的见识与学问,想必那挡路棋局定然能解,妙哉,妙哉!”

        杨起忖道:“莫非他也被围棋阻隔,不能通路么?”祁恬窥破得他的心思,扑哧一笑,低声道:“他是小神,不受那个神仙强盗买帐,若是什么托塔李天王、太白金星、各路天尊真君经过,且看怎么阻拦,依旧违逆,便是一个法宝打将下去,管教其破滚尿流,落荒而逃,就连硕大无朋的围棋也不要了。”

        杨起暗道:“神仙耳目灵敏,你再是压低声音,也能听得。”悄悄使将一个眼色,抱拳道:“这位神仙大哥,你说贺家庄之人不服不训,却是怎样一回事情?”

        山神看见船上的贺鸣壮,朗声道:“此事你说,还是我说?”

        贺鸣壮羞愧难当,跪拜道:“老爷,我……我知错了。”

        山神叹道:“看你支吾不定,也罢,还是我来说吧!”咳嗽一声,道:“自古天生万物,皆自得其所,分类而居。凡人辟地结庐筑所,后聚村形镇,再扩县得城;禽兽栖于山野荒郊,繁衍生殖,秩序井然。

        可是数月前,这贺家庄拓疆开垦,砍伐森林,杀戮周围鹿麂狍獐,好不凶狠毒辣,我眼见不过,便现身警训,要其住手。你道他们怎样说着,却是‘你乃正统山神,万万不敢伤害我等红尘百姓,否则必定违反天条,要受到天谴的’。

        丝毫也不忌惮,还是我行我素,弄得此山乌烟瘴气,几乎气破人的肺腑。于是我便化成猛虎,在庄外往来逡巡,教他们这帮刁民胆战心惊,从此控制心中邪念,不能为恶。”

        继而大声道:“你说是不是?”那贺鸣壮满脸通红,颤声道:“是,是,我们涂炭动物,不生慈悲宽厚之心,实在是该死。”杨起恍然大悟,叹道:“如此说来,皆是种种的因果报应而已。他们若能收敛一些,也不至于如此。”

        祁恬瞥看贺鸣壮一眼,哼道:“莫说恫吓,就是真被老虎吃了,那也是咎由自取。”贺鸣壮在船上待将不得,便攀爬下来,走到岸上,垂手低头,不敢言语。

        山神道:“你回去告诉村庄之人,莫要以为我奈何你们不得,若是再执迷不悟,我便上书奏请天庭,细细表述其中的无数罪过,其时降下雷火,瞬间便可将你们悉数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里面的种种刑罚尝尽,又一时投胎不得,且看怎样苦楚?”

        贺鸣壮如蒙大赦,慌忙道:“是,是,一定转告。”又谢过杨起的救命之恩,急急离去。胡媚娘盈盈走来,万福一礼,道:“这位神仙,莫非你也曾破解棋局么?”

        山神赧然道:“去过,但是委实高深莫测,我本领浅陋,解不得半分答案。”上下打量,咦道:“姑娘是狐精不成?”

        胡媚娘点头称是,道:“有何奇怪吗?”

        山神道:“那挡路之人算来,昔日也是狐狸修练成精,后蒙女娲娘娘指点,又服下了红鸾星龙吉公主的九转纯阳丹,方得成正果,并入仙籍的。你既然与之同族同源,也不知能否劝动他挪移法驾,或回天宫,或自去别出摆摊设点,与人切磋棋艺才是。”

        胡媚娘嫣然一笑,摇头道:“虽为狐宗,但他已然成仙成神,得道天证,我却不过是个小小的狐女而已,身份悬殊,有天壤之别,便是连搭话的资格也没有呀。”众人好奇,纷纷问起棋局之事。

        山神道:“此神仙与人对弈,可直接争斗,也可茶话比试,我等对围棋知之不多,往往选择前者,不过三只,便落败,实在惭愧。”

        青衣道:“什么是茶话比试?”山神道:“他逢茶一杯,问你黑白之术的由来。若是答上了,可进入下一题,若是不中,那喝下肚的茶水便要悉数返还。”

        黄松愕然,道:“这倒入了腹中的茶水,如何能够返还?”山神道:“自然是返还不得的,因此你还要备上百两黄金,以为补偿才是。”黄松暗暗乍舌,摇头道:“好贵的茶水,果真比那黑店还要心狠三分。”

        青衣笑道:“这有何难?只是答案不一,却不可执拗了。”

        黄松喜道:“如何不一了?你说说看。”

        青衣道:“晋朝人张华著有《博物志》一书,其中有云‘尧造围棋以教子丹朱’。《路史后记》亦然记载,曾详细论书,道尧娶妻富宜氏,生下儿子朱,主品性都不为善,尧颇为难过,于是穷天地之变化,特地制作围棋,‘以闲其情’。尚有另一说法,便是其后舜帝,也觉得儿子商均不甚聪慧,便制作一副围棋教其开慧。你说尧舜二帝皆有涉及,这功劳却归于谁?”黄松讶然,不能作答。

        青衣道:“但无论何种,都以为制造围棋,乃是为了开智明慧,纯性净情,比那什么‘夏人乌曹作赌博围棋’强得太多。那乌曹何许人也,本该是造砖的先祖才对。”

        胡媚娘笑道:“唐人皮日休有《原弈》一书,其中言说,围棋本始于战国之时,为各国纵横家们悉心所创。”

        青衣道:“不错,也有如此说法,究其根本,却是以为黑白之术‘有害诈争伪之道’。我不欢喜如此考证,竟将围棋视作何物了?”胡媚娘道:“其实皮日休之语,委实虚妄,早在春秋时,孔子便已提到围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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