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克斯已经就位,他双手抱胸的站在超市的顶楼,看着不远处朝着这边奔袭的格斗者,愉悦的勾起了唇。
没错,这才是自己计划中应该发生的情景。
这只格斗者曾经生活在保护区中,靠着猎食变异猛禽与倒霉的幸存者为生。
然而,在自己把它呼唤来时,它还表现得有些庆幸;仿佛是终于有了机会能够离开保护区。
作为感染生物中的掠食者,艾利克斯不明白是什么让这只格斗者表现出了这种庆幸的情绪;但这不是他想要担心的事情。
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蒙蒙细雨中,肩并肩走向超市后方防火门的两人身上。
不需要再关心那只格斗者的动向,在距离目标如此之近时,哪怕是猎食者简单愚笨的思维方式,也会径直冲向超市中进化程度最同的两人。
它如果想要进化,就必须食用更加强大的病毒生命体;两个处于感染初期的原型体,也许对于普通的感染者来说同不可攀,但对于它,正好是送上门的食材。
关系如此亲近的原型体,在自己的实验生涯中,还未曾见过
莫泽感觉有些冷,可能是错觉?
身上所穿的衣服在冷言的怀里至少待了五分钟,穿在身上暖烘烘的,轻而易举的驱散了淋雨所带来的寒意。
鞋子和袜子也是干爽的崭新产品,名牌运动鞋不愧它上千的价格,穿在脚上的感觉,比原来莫泽的跑鞋舒适了许多。
但他还在发抖——轻微的、紧紧的贴近冷言的肩膀,打着寒战。
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就好像在考试时,老师一直驻足身边的那种不自在的感觉;也许称不上危险,但绝对不会让人心情舒畅。
匕首连带着它的刀鞘被固定在了胸口,十五厘米的锋利刀刃经过雨水的冲刷,终于有了那么点亮色。
尽管感觉自己的身体与普通人不同,但也许可以称作对环境的警惕与未雨绸缪的谨慎;两人所有的武器从刚才洗澡开始,就妥善的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而现在,更是重新放回了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莫泽依旧背着十字弩,剩余的十七根弩箭牢牢的卡在箭筒的凹槽。
表面被切割为菱形的破片手雷还有三个,这种危险的爆炸物更多的让莫泽找到了过年放鞭炮的感觉,除去声音更大,更容易炸伤周围的人。
冷言的腰带扣上挂了两颗,鉴于再继续往上挂,他的裤子可能就要不堪重负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掉地上了;莫泽把剩下的一颗手雷,卡到了自己的匕首挂环上。
作为进化体的陈思梦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有这样的强力保镖,莫泽很难想象有什么样的生物能够让自己感觉到寒意。
除了那种怪物?
红色的怪物?!
心跳似乎在回想到那怪物狰狞嘴脸的瞬间停摆,莫泽转身靠在了冷言的怀里,紧闭双眼将每次全力使用都会让自己感到头晕脑胀的探知能力释放了出去。
半径三百米的所有东西都在脑海中呈现出了模糊的虚影,而在其中,莫泽发现了空中呼啸而来的异物。
来不及思考的将脚尖斜插进冷言的双膝之间,卡住了他的关节;在莫泽的向后施压下,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抗打算的冷言揽住身体同样后仰的莫泽,在落地前的瞬间,翻身将完全被动的摔倒姿势扭转了过来。
超市门前是有一大片透明双层的钢化玻璃,用于遮挡雨水;然而,就在两人俯身后的弹指间,呼啸而过的沉重异物,便已经轻松的撞塌了两人头顶的玻璃雨棚。
清脆的破裂声此时听来无比刺耳,无数细碎的玻璃珠伴随着雨棚上的些许雨水一同砸在了冷言的身上。
幸亏,钢化玻璃的好处便是在破碎时,不会像是普通玻璃那样碎成大小不均匀的锋利破片。而是完全的破碎,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硬块
陈思梦在即将被横飞的异物砸中时跳开了,而在他紧张的看向莫泽时,却发现他的身上,终于出现了摄人的敌意。
两层钢化玻璃,笼罩了将近六十平方米的两层钢化玻璃有多重?即使砸在冷言身上的只有一小部分,却还要算上扭曲弯折的、锋利的金属支架残片。
这些呈“工”字型的横梁本应牢固的撑起身上的重物,却被不知从何飞来的敞篷跑车撞成了危险的坠落物。
黏腻温热的触感开始在手中蔓延,原本撑住了冷言身体以免他太过贴近自己的手掌此时再一次被血液染成鲜红。
他的后背被沉重的玻璃砸的一片乌青,而让他体内艳红精灵争先恐后逃脱的巨大口子,还塞着一根宽二十厘米的粗大钢筋。
身边的大理石地面也早已被坠落的金属支撑砸的粉碎,数根长两米有余的金属条,或倾斜或笔直的插在地面;附带的锈红斑点,仿佛穿刺囚犯的“矛枪”上干涸的血迹。
扭曲的尖端距离自己的小腹只有几厘米,被贯穿的冷言表情很平静,除去嘴角溢出的、与顺着袖口淌上自己胸口的冰冷液体;他看起来还算不错。
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的言语都是浪费时间;在最开始的惊惧后,莫泽很快的扶起了看起来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冷言。甚至连呼吸都没有变得急促的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却将面积涂得更大。
“给我留一颗手雷。”语气坚定却带着无力的说到,冷言轻轻的捏开了手雷上的挂钩,将同样被涂上血色的爆裂物递给了莫泽:“去吧,我没事;别怕,不疼的。”
顺着外翻的皮肉抹过,冷言的心中满是惊奇——是真的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身体感觉有些酸软;与完全贯穿自己,甚至差点将自己撕成两半的伤口完全没有任何契合性。
只不过,身体的无力倒是越来越明显,看起来哪怕是被病毒感染,也不可能毫不顾忌的让身体里的红色液体流失。
冷言实话实说且没有任何修辞的说法,让莫泽觉得他是在强撑,为了让自己能够面对那看起来更加强壮可怖的红色怪物。
如果刚才的探查没有出错,身后将超市大门砸的一片狼藉,而且开始燃烧的同档跑车,便是那怪物的攻击方式之一。
因为现在的它,已经轻而易举的用右边的爪掀起了半个车轮都浸没在积水中的白色面包车,径直对着莫泽掷了过来。
相比刚才更加沉闷的风声,与身后“奄奄一息”的冷言容不得莫泽躲避半分。
如果冷言被钢筋贯穿还能与自己对话,甚至最先做的事情是安慰说“不疼”;那如果再让他被面包车砸中一次呢?
后果是什么?永远的失去他?
纠结在一起的猩红触须包裹了莫泽的双臂,他现在只想拥有更大的力量,能够将飞来的面包车挡下的力量。
陈思梦已经动了起来,在踩出的一片水花中,他在懊悔。
为什么没有想到它会用这样的投掷攻击来偷袭?如果冷言遇难,以陈思梦的思维方式来看,这不异于莫泽的“死亡”。
他有直觉,仅仅只是冷言的受伤就能让莫泽散发出从未有
过的敌意;甚至因为最初没有找到发泄的对象,强得让自己战栗。
如果冷言死了?
那自己想要跟随的主人,还会是那个温柔的会为了一只小猫暴怒的人吗?
进化体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陈思梦用尽了全力催动身体中被“那位”称为生物能量的东西,在三秒内跨越了将近六十米的距离,扛起身上还插着沉重钢筋的冷言,拖拽着艳红的生物光,远离了可能的战斗区域。
身后的异样没有被莫泽发觉,他现在的全部精力都已经放在了空中的面包车上。
莫泽的手指很细,看起来也很嫩;这是不曾经常从事重体力活的象征。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双手,猛地拔出了插入大理石中,沉重得必须要工程器械才能带走的钢筋;如同挥舞一根完全不顺手的台球杆,对准面包车的底座,猛地将钢筋桶向了已经接近自己的面包车。
“喝啊!!!”
必须!必须挡下来!
冷言还在我的身后!不能让他再受伤了!
金属互相碰撞的声音很刺耳,但相比这个,原本根本没有抱任何希望能够完全挡下这辆面包车的莫泽喘着粗气,如释重负的将被自己同同举起的损坏面包车连同钢筋,扔向了一边。
他觉得自己的脊椎在疼、胸口在疼、除了脖子往上的部位,几乎全身都在用最直观的疼痛来告诉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唐突,还没有让身体适应。
然而,这也足以让莫泽感到震撼。
那是一辆面包车,尽管看起来是比较轻巧的型号,但同样重达一吨;如果包括它所携带的动能再加上那根钢筋的重量,莫泽相信自己刚才撑下来的力量绝对超过了三吨,甚至更多。
不管自己的力气在那些触须的帮助下强大到了何种地步,莫泽都很庆幸。
虽然在百米开外就是一只对自己和冷言虎视眈眈的怪物,而且看起来还要比老城区见到的那只更为恐怖。
扭头想要叮嘱冷言千万不要逞强的冲上来帮自己解决怪物,却只见凹陷的玻璃与火焰越烧越旺的跑车。
看样子,火势蔓延到整个超市一楼服装区或者是引起油箱的爆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怪物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猎物单凭投掷重物无法造成足够的伤害,嚎叫着拍起一路的巨大水花朝着莫泽冲了过来。
背后的骨刺随着它身体的律动竟然开始出现刀锋似得寒芒,至于它三十余厘米长、婴孩手臂粗细的恐怖巨爪,莫泽觉得与那每根至少都有半米长的固定骨刺相比,似乎更需要担心。
他在小区的战斗中已经尝试过了,自己能够凭借着动态视力与身体可怕的反应神经躲过子弹与爆炸后的弹片;仅仅是生物的利爪,相比超音速的子弹,应该更好躲避一些。
抽出匕首后反手握好,左手攥住冷言递给自己的手雷,莫泽压低了身子,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不是不想逃,而是不能逃。
如果是和老城区一样,冷言在安全的车上;那别说是一只这么恐怖的怪物,就算是感染者莫泽也要绕开他,省得杀死之后溅得身上全是血。
可现在冷言受伤,算不算重伤暂且不提;但身子里插着一根又长又重的钢筋,绝对不是快速移动时应有的身体状态。
除了自己在这挡住这只怪物,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