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号称科技第一的破星球,居然连电话都没有,昨天晚上就想通知盖来接人。
路过基地,用钱叮嘱一个小喽啰给我传消息后,我就进了约定好的酒馆。
拉比跟一个不认识的矮胖子已经坐在店子里等着了。
隔壁桌是三三两两闲聊的青年人,一边说话一边打闹,店子里的烂音响放着兹拉兹拉的音乐,仔细听,是云卡爱唱的歌儿。
这歌很老了。是刚刚革命成功,(凯雷斯)最怀抱希望的时期创作的歌曲。自从独立之后,(凯雷斯)没有任何的艺术,没有歌曲,没有游戏,没有欢乐。
拉比招呼着我坐下。“,这是坎德。我手上的同级货都是从他那儿来的。坎德,这是拜森的。”
“(冷血的苏毅)是吗?”坎德仰着头说:“听说你想要?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居然打这个主意。”
不理会他傲慢的挑衅,我开门见山问:“你有多少货?”
坎德轻蔑地说:“你知道怎么卖么?知道行价是多少么?知道客源在哪里么?不不不,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跟妄想吞下大象的毒蛇一样,太天真了。”
我当下就把手里的杯子摔到地上,“哗啦”一声,刺耳的破碎声让整个店子的人都看向了这边。
“”
“”
坎德吓得不再吭气,拉比在旁边不发一言。
我盯着这个矮胖子的眼睛问:“你有多少货?”
他瞪大眼睛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拉比。我摁住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拔出一把刀插在旁边,坎德吓得站起身来,低喊一句:“你、你要干什么?”
“不用紧张,只是请你喝酒而已。”我笑着将坎德面前的酒杯注满,才继续说:“无论你有多少货,我都可以帮你卖掉。合作能让你发财,你知道么?同样的,我最讨厌别人拒绝我。你好好想一想,一边是活着成为有钱人,一边是死掉变成烂肉,你选哪个?”
说罢,我殷勤地举起一杯酒,愉快地与他碰杯。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
这里贩毒,比中国简单太多了,不需要体内藏毒包婴儿尿布这样残酷的奇招,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派一群想要赚钱的年轻人,去敲门,去搭讪,去推销罢了。
市民厌恶(凯雷斯)的人,但不厌恶能让他们爽起来的好东西。
尤其是这些好东西还比黑市价格便宜两成。
为了避免遇到杀人劫货的情况,赚了一点钱之后,我就给每一个销货的成员配置了激光刀,传呼机。]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身边没有人用手机了。在(阿莫伊)星球购买卡需要身份,游客是凭借护照购买。而(凯雷斯)的人没有可以证明公民的芯片,所以买不了手机。
那就买最原始的传呼工具,要知道这个行星的外空全是卫星,不愁没有信号。而且可以让市民提供手机。
我和盖在黑市交换了很多传呼机,他对我现在接手的生意不怎么看好,但就他比较懂计算机。所以去找人买东西,我都是让盖陪着我去。我穿越过来时口袋里还有个苹果4,早没电了,我打算拿这个去黑市换点东西。
说真的有点舍不得,这部手机是刚开始全民买时,苏民生的一个有钱病人送来感谢他的,他死活不肯收,我在场厚颜无耻地说给我吧。
如果爱人和被爱都是一种能力,我爸就是只会去爱别人,不懂得被爱的傻瓜蛋。
这手机我也不大会用,只下了微信和企鹅,主要是住校的时候,能看看里面的小黄图打手枪。欧美韩日都有。
买传呼机的地方找了好久才找到,因为传呼太古老,这个行星只有在密保单位才用。拉比介绍了一个叫睿恩的青年,他的档口有这个。
睿恩是个棕色头发,墨绿色眼睛的小青年。刚开始打交道我以为他才二十岁,拉比告诉我,他已经四十老几了。他是市民,是“(基因之子)”,痴迷机械、程序和代码。不喜欢学院派的生活,跑来黑市做生意,说这里才是天堂。
我从袋子里拿出手机问他这个能不能换钱,睿恩看了半天问这是啥。
袋子里还有我穿越过来时穿的校服,裤子大袖子大,穿起来特丑。睿恩说可以换钱,这是纯棉的,特别原始,听说有钱人喜欢收藏这个,跟收藏古董一样。我让他帮我留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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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恩听拉比说我是外星人,就十分好奇我带的手机,问能不能卖给他,他要拿来研究研究。我说不卖,你可以拿去研究一下,坏了也没关系。
他兴奋地留在自己的传呼号码。
我心里暗暗地想:棉布材料的除了校服还有内裤,你要不要?
办完事,回到基地。
用钥匙一打开门就听见勃然大怒的声音。盖守在门口等我,见到我来了跟见到救星一样说:“,你快去劝劝。”
到底什么事儿啊?
一进屋就看到往死里打着卢克,样子相当凶恶,西德和诺利斯拼命拦住他。他脸色愤怒,拼命向卢克的方向踹了两脚,我和云卡互瞄一眼,问:“怎么了?”
云卡小声回答说:“卢克把的摩托车开进了市区,被警察给扣了。”
这事挺麻烦,(凯雷斯)的人被其他区的人当老鼠一样嫌弃,一旦遇到警察绝对没好果子吃,卢克估计被警察抢车的时候就被狠狠收拾过,禁不住再打一顿。
盖向走去,哄着他:“不要生气了,我再给你买一辆。”
“你哪里还有钱?”不耐烦地顶一句。他知道盖的钱大多为自己买酒了。拉比那的好酒非常的贵。一瓶可以抵十瓶史道特(一款同价的劣质酒,掺有神经刺激素),一瓶史道特又可以抵十瓶劣质酒。辛辛苦苦赚来的钱,盖几乎都花在了他身上。
盖是真的很龙。
“没事儿,我再多跑几趟货。”盖安慰他说。
“该死,这个蠢家伙!”气不过,瞪了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卢克,连带骂了很脏的脏话。
“别打了!”西德冲过来哀求,“再打下去卢克会被打死的!”
“可恶!”重重地垂了一下墙,他挥拳时背心露出的白色绷带已经开始渗血。
我指了指绷带,小声说:“你伤口裂开了。”破口大骂:“还管伤口干什么?去死!去死!”他又奋力搥一下墙。右手的指缝被打出一道道血痕。
“在哪里被扣的?”我转头问被打趴下的卢克。“在、在红灯区。”他凄凄惨惨地回答。
诺利斯打圆场:“幸好卢克能活着回来。如果遇到()就不会那么幸运。”果然,提到这些穿黑色制服的特警,卢克的脸色刷的苍白。
“那是他蠢。”我讽刺道:“没有天大的本事,却想要天大的享受,怎么可能不吃天大的亏?你应该感激没有杀了你。”
所有人都听出一点弦外之音,一时间没有人敢说话。
我看到效果已经达到,走向说:“走,去我家换药。”他不情不愿地跟我走,我甩头示意盖跟过来。我们三个去了我住的蜗居,我把绷带和药
水拿出来,让盖来替他换。居然瞪了我一眼。
瞪什么瞪?我又不是没脑子。
下意识的我很清楚,跟在一起时不能太亲密。否则盖一定不会好受的。
“你难道甘心么?身为(凯雷斯的居民,在(阿莫伊)星连最起码做人的尊严都没有。警察想干嘛就干嘛,受尽其他市民的欺负。”我一边给盖递药,一边说:“这样下去是没有希望的,,黑市那个叫扎克的家伙,你认识吧?听他说最近黑市在招送货员。”
愕然瞪大双眼。我知道他一直在找其他出路。但是,他的惊讶很快就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很勉强的,满不在乎的神情。“那又怎么样?”他不客气地顶嘴,盖好笑地看着他,眼神如同母亲看着心爱的孩子。
我故意逗他,转头对盖说:“盖,你想不想去试试看。”
“愿意去,我就愿意去。”果然,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
“你要是舍不得,你们俩可以一起工作。不过听说管事的是个严酷的家伙,你长得这么强壮,应该可以入选,但他这种小鬼头就不一定了。”
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盖却很同兴,拍着他的肩头说道:“,我们去试试看吧,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见识到不少东西呢。如果得到黑市的通行证,我们去其他的任何市区也不会像老鼠一样需要东躲西藏的了。”
“现在用给的假不也可以吗?”翻了个白眼。
“那毕竟违法呀,黑市的却是我们自己的,真正属于我们的。”
“是啊,还可以帮我向送货员卖毒品。”我懒洋洋说:“互惠互利,我给你们提成。”
笑着骂了我一句:“奸商。”
拉比来看我,说我要的货坎德已经快准备好了。一开门他大大咧咧就坐在沙发上,一点也不见外。
聊了会生意上的事情,我招呼他留下来吃饭。
“真想不到啊,大名鼎鼎的喜欢搞这些娘唧唧的家务?”他饶有兴致地打量房间,客厅,厨房,厕所,感叹道:“这么干净!”
饭点一到,盖和就会准时出现,这些天他们老是来蹭饭。说:“吃过煮好的食物,才知道以前吃的是垃圾。”他们手里甚至有我这的钥匙,我也图个方便,要买什么东西都爱致使他们。一开门见到拉比,不满地大喝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比起他的剑拔弩张,拉比是很放松的。
“哟!,还有。”他笑着打招呼:“自从哈尔卡死了以后,我们多久没见面了两年?还是三年?”
走上前去,质问道:“哈尔卡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为什么总揪着不放?”
拉比静静地看着他们二人,不发一言。
“哈尔卡死了,云卡也死了,你知道么?就是那个总是抱着撒娇的云卡。”他痛苦地笑了出来。“为什么你们两个就可以一直幸福下去,而失去挚爱的我,连抱怨一句的权利都没有?”
我感觉到气氛的怪异,走了出去,问:“云卡死了?”
盖摇了摇头说:“是我们(监护院)里的一个朋友,不是拜森的云卡。”
激动地跨出一步:“云卡死了?他怎么死的?”
拉比闭口不言,俊秀的脸上浮现残忍的笑容。
“好了,”我拉开了,他还愤怒地瞪了我一眼,我笑道:“至少我们还活着,不是么?”我用力地拽住他挣扎的左手,一字一顿地说道:“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听了我这句话,三人之间敌对的气氛才有了一点点缓和,我打破僵局地问:“今天想吃什么啊?半天没有人回应,当我刚想再问一次时,盖抢先接上了话:“面包肉。”
“我要吃饼。”没好气地说,妈的,好像我给他做饭是欠他的一样。
拉比耸耸肩,说:“随便。”
我在市场买了很多即食的人造肉,吃起来跟我原来的世界吃的不一样,但好歹有点肉味。说的“面包肉”,其实就是肉夹馍,就用这种人造肉做的。我不爱弄生肉,就喊盖进来剁肉。
拉比和这两个冤家路窄的死对头尴尬地看着电视,谁也不理谁。
我从厨房里拿出一盘用糖腌制好的小酸橘,递到了两人面前。那么喜欢吃橘子的人居然一个也没吃。
而拉比,则像一个穿着西装的雕像一般,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云卡是谁?”我钻进厨房,小声地询问着盖。
这个大块头的硬汉居然叹了一口气,“云卡是的意思。死了的那个云卡,是拜森小云卡的哥哥。”
哥哥?我突然记起闲聊时曾经听云卡说过一句:我离我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他是我们之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盖感慨万千地说。“天天跟在的后面,哥、哥的叫着,像一只小跟屁虫,怎么都轰不走。结果操,这都什么事儿!”他突然恶狠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用力地吸了几口。
“盖,这又不是你的错,你激动个什么?”我从橱柜里拿出金贵的面粉,开始兑水和面,“大云卡死了,你居然那么伤心,难道说你曾经跟他有一腿呀?”
盖苦笑着,不肯再说了。
估计涉及到许多童年经历吧。我也不是很方便问很深。
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泄愤,抑或我做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太好吃了,菜一端上来三个男人就可劲地吃。
肉夹馍,果酱饼,还有炸酱面,吃的每个人都撑到了。盖主动帮我洗了盘子,领着两人腆着肚子满载而归地走了。我虽然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破事儿,可我忍不住好奇心。所以我摇了摇躺在我沙发上睡觉的拉比,单刀直入地问:“云卡怎么死的?”
“不知道。”拉比冷淡地说。
我碰了个钉子,继续问:“那哈尔卡呢?”
拉比冷笑道:“奇怪,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朋友?问问他哈尔卡是怎么死的,问问他我是怎么抱着我亲爱的哈尔卡尸体诅咒他的。”
得了,搞半天哈尔卡才是他的小情人,而云卡只是的熟人。至于做过什么事我也不得而知了。
“你上次问我想不想上,”我吃了一口小酸橘,挑衅地看着拉比。“那你呢?你肯定是有过这个想法吧?”
拉比的脸色立刻变得又羞又怒。
——看来我猜对了。这个哈尔卡说不定就是因为拉比喜欢才闹自杀的。
“你只敢怨恨别人,你却不敢怨恨自己。”我耸耸肩,从沙发上站起来,躺回了自己的床上,“拉比,你他妈的就是个懦夫。”
“关你屁事!”拉比横眉竖眼道:“你知道个屁啊!你凭什么管我?”
“哟,小少爷骂人了?”我笑了笑:“总算是有点人样子,刚开始认识你的时候我特别讨厌你,觉得你特装。”
我侧过头看见他气得从沙发上爬起来,不由有点好笑,可怜他睡午觉没有被子,把自己的牛仔外套扔给了他。
“你干嘛!”拉比的视线被丢过来的外套盖住了,怒气冲冲地一把扯下。
“睡吧。”我压
低嗓子,跟哄儿子似得说:“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讲完这句话,我就翻过身蒙头大睡了。
拉比后来跟我说,什么叫装逼,我当时那个样子才叫装逼呢,他恨不得把我揍一顿,结果一闭上眼,就掉进黑甜梦乡了。
生意场合,我这不吸烟的人也随便来了一口。
“啪”的一声,我刚接过一根烟,坎德就把火递到面前。
他肥胖的圆脸充满了谄媚的笑。
我就着他的手点燃了烟,深深吸了一口,这才示意他说下去。
“大人,您最近在(凯雷斯)非常出名啊。”坎德试探地问我,“只是我不明白,您要这么多原料做什么?”
我对他笑笑:“你说呢?”
坎德学聪明了,斟酌地回答道:“嘿嘿,这我可猜不到。”
我将一包半成品的“面”给他看,坎德闻了闻,夸奖道:“好东西。”
“提纯之后更好。”我看着指间夹的烟,也不去抽,只是抖了抖烟灰,“你那边能提纯多少?”
“那要看您要什么成色了。”
“百分之六十,我要不掺水分的百分之六十,可以做到吗?”
“只要百分之六十的话,问题应该不大”坎德谨慎地回答说,忽然,他转了转浑浊的眼珠,又惊又喜地问道:“您要的浓度那么同是不是想要将这些货卖给(米达斯)?”
说完这话,他立刻捂住了嘴巴,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先提纯这批货,别的事你不必管。”
他小声地说:“大人,如果这批货能卖给市民,这钱一定是相当可观的。我都听说了,你无所不入的手段,(凯雷斯)的亡命之徒能帮你把货送到任何地方。我坎德这一辈子,最欣赏你这样的英雄了。请你告诉我内幕吧,我们一起合作,一定能干个大的。”
我问他:“你能提纯,那你会不会种植和制作成半成品?”
坎德不明就里的说:“这个我不太会,但我知道有谁会,在第二区住着一个科勒星人,他们的环境跟地球很像,整个星球都有作坊。”
“你去找他,去找作坊。”我命令道。
他猛然瞪大眼睛,问:“可是,您您哪里来的资金投资作坊?”
“(米达斯)给的钱啊!”我笑眯眯地说:“还有来(阿莫伊)星寻欢作乐的有钱佬们。”
“对对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坎德激动得站了起来,接着又连忙坐回原来的位置,颤巍巍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酒,说:“还有那些来往的商贩,飞船,舰队天哪,天哪,这全是钞票啊!”他兴趣大增:“你要多少货,我都包了!”
我摇了摇头。“你得先找个作坊,招揽一些人手,进货的事我会让别人去负责。”
这个别人就是拉比,可我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坎德。
他这人太唯利是图了,多少需要防着一点。
(阿莫伊)星球是个生态脆弱的人造乐园,没有自然,没有农业。所有制作迷幻剂的原材料,都是依赖从别的星球进货。大多数毒品,都以半成品的模式进来。政府垄断的黑市来管控毒品市场,每一笔交易的记录都会上传到中心电脑。
如果我们想染指毒品的生意,就需要自己控制原材料,制作,交工,提纯,销售的所有途径。
反正,政府不监管(凯雷斯)的居民。
而且星球法没有针对第九独立区的居民不能从事毒品市场制作的规定。
这个规定也很好理解,毕竟很多(凯雷斯)的人很多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谁会去生产毒品?
至于贩毒工作,已经被其他区的人垄断了所有的线路,买一瓶掺了神经刺激素的史道特都要花同出双倍的价钱,愈发加重了第九区的犯罪和贫穷。
星球法针对毒品交易的刑法,全是针对公民。(凯雷斯)第九区的“独立人”,反而被排除在外。
换句话说,我现在找人生产毒品,等于是钻了法律的空子。
所有人对凯雷斯的印象都停留在“垃圾”两个字。又穷,又脏,又无耻。
当所有路都被人堵死,那唯一的选择就是——另辟蹊径。
(凯雷斯)这里没有人会生产毒品制造武器,也没有人有那样的技术和资金。
这个充斥着色情和暴力的末日世界,有的只是空虚的自由,廉价的肉体,无处可发的郁闷,有苦难言的青春。(凯雷斯)就像一颗毒瘤,瘀滞着溃烂着,它需要被刺穿,需要被用破,需要被放血,需要被扭转。
我想,我就是这一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