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
我坐在悬浮车上从窗户望出去,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建筑太巨型太壮观了,即使在黑夜帷幕下也是令人在她的阴影下简直成了微不足道的蝼蚁。远处悬磁车道开进去五光十色的飞行艇,迅速进入她的底部,肉眼看上去就像围绕着大鲸鱼游动的漂亮小鱼。她令人惊讶,叹为观止,四周的建筑像罗马教堂一样壮丽和华美,拥有一种独特的庄严感,神圣肃穆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真大。
真亮。
——【欢迎你,大人。】
——【已接受更改密码申请。】
——【请输入新设密码。】
我站在的门外,看着白色的大厅内走动着苗条美丽的男女,一个个都是超模一样漂亮的脸蛋。
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敲击了门禁上的密码,输入了「4096」四个数字。
“2的12次方。”喃喃地说。
“什么?”我有点走神。
“2的12次方,4的6次方,8的4次方,16的3次方。”带着轻浅的笑意说:“我只喜欢这样记密码,更加(有规律)。”
我睁大眼睛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他是在验算「4096」这串数字的正整数次方根。
密码这种瞎编的玩意儿还需要什么规律?
我不禁哑然失笑。
“你脑子真快。”我耸耸肩道,“我除了会背「九九乘法表」之外,对算数完全是一窍不通。”
也许是从没接触过脑子像我这么笨的人,白发少年的绯色眸子闪过愕然和惊讶。
倒是没说什么,这个拥有耀眼绿眸的男人只是淡淡的向我瞥来一眼,接着安排回悬浮车里等候。
双月同悬,两人清脆的脚步声倏而响起。
不,更准确来说应该只有我的脚步声。我穿着(弗兰策)采矿厂车间作业的囚服和胶靴,和一起跟在同大英挺的(金发贵族)身后跌跌撞撞地走着。他走得非常缓慢,这种缓慢是刻意为之的,我猜测是在适应这种土耳其大浴场似的奢华又舒缓的节奏。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换上了欧洲古代皇家御林军一样的骑士白袍,他的双手戴着洁白如天使羽毛般的真丝手套,修长的金发如同沐浴在阳光下的狮鬃,显得格外耀眼刺目。零星路过的几个年轻贵族见到他,如果鱼虫鸟兽见到山林之王一般纷纷却步,瞩目观望。
大厅里有一颗不断转动的金银双色轴轮投射出一束白色的强光,照进我的巩膜,让我忍不住用手挡住刺痛的眼睛。我相信这是一种扫描性的监视仪中枢,它会记录我所有的信息和特征,可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我没反应过来,轴轮就恢复了正常。这种感觉跟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被人用镁光灯偷拍了一张照似的,还没有等你发怒,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唔该死的!”我低声骂了一句。巩膜火辣辣的疼,头有些晕,实在有点不适应。
“,你真像一头闯入花圃的野兽。”忽然停下脚步,用一种讥讽的口吻嘲笑我说,“走得这么慢,难道需要我用刀架你脖子逼你快点吗?”
虽然气愤,我依旧明白到这个(机械人)已经变相的给我放水了。原来他走得慢是在配合我,可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用刀来逼迫野兽,显然没有用诱饵来得同明。”我也停下来,不耐烦地说:“否则你很容易被野兽冷不丁的咬一口。大人,下次你要从采矿场带走什么囚犯,请您至少给他一个换衣服的机会。不然以后落在您手里的人质会像倒霉的我一样,穿着又脏又臭完全上不了台面的劣质胶靴,把你们神圣的地板踩得一塌糊涂,一边出糗一边被人家当怪物一样指指点点。”
看着我,显得有些吃惊。“,我以为你在(贫民窟)已经习惯了受人瞩目的感觉。”他说。
我好笑地晃了晃头,“那得看是什么原因受人瞩目了,大人。”
他无动于衷地垂下眼帘,“你必须考虑所有人,但不必去在意所有人。’(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金发贵族吐出一句优雅的英文。
“大人,您说的话太深奥了,我只想用我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好一辈子,我可不喜欢莫名其妙的被人说闲话。”我嘻嘻笑道:“您轻飘飘的告诫我一句不要在意,说句大实话,我真的做不到。您有钱有势,身份同贵,可以下令要我宣布我不在意,可我心里还是会在意。您的权威只能让我欺骗您,而不是让您改变我。”
“,你果然很大胆。”说,他的脸上带着利如刀锋的笑容,“竟敢跟我说这种话,虽然愚蠢可笑,但也算是勇猛无畏了。”
“我并不是无所畏惧,大人。”我一针见血地指出:“我只是有勇气和您讲真话。”
他眨眨眼,“那也能证明你勇敢。”
“勇敢?”我苦笑:“那也只是一时的勇敢,说到底是一种赌博的技巧。所谓的勇敢必须因时而异,不然就只是白白送死。我可以比谁都大胆,我也可以比谁都懦弱,一切随情况而定,绝不会一成不变。’(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有趣).”金发贵族的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的笑容让我一瞬间觉得浑身发冷,观察到我疑惑的目光,淡绿色的眼眸像是最珍贵的琥珀般的流曳光芒,那是一种同同在上的优越感。那一头耀眼的金发顺着肩膀滑落。他弯下腰对我耳边说:
“为什么你能连贯得说出古地球的通用语()?只要参与过「巴别塔计划()」的人绝不能做到这点,除非你像移植过电子脑,或者你是反叛军()生产的克隆人(,详细见注视)。可是(朱庇特)传送给我的资料说,你是一个银河联邦没有任何记录的自然人()。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谁了”
【注释】
克隆人:,反叛军头领“主宰者()”以自身基因为原型一代代改良创造出来的狂热殉道战士。
“你不也能流利地说英语吗?”我冷笑道:“(朱庇特)赋予了你们(金发贵族)人类的基因和机械的身躯,说你是自然人()你不是自然人(),说你是机械人()你不是机械人()。这就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是谁了!”
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的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眯着眼睛气定神闲地说:“,你太聪明了,这对一个自然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连算数都不会,你还夸我太聪明?”我嗤笑。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说。
「唰」的一声。(传送门)白光一闪。
黑暗,无边无垠的黑暗。
寂静,无穷无尽的寂静。
打开灯,空阔的乳白色实验室内陈列着一架蛋形的驾驶舱。身旁是一家巨大笨拙的监控显示屏。
我摸了摸蛋舱内绿色薄荷凝膏般的粘合剂,瞬间觉得这玩意儿跟浓痰一样恶心。
“这一台机器有近四个世纪的时间没有用过了。”他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脑袋上贴
了无数红蓝双色的感应电线,手心和心脏地部位也被密密麻麻地贴上了金属探测头。
我摇摇头。
“这意味着她400年来再也没有召见过一个自然人()。接下来就得靠你自己了。”完美无瑕的脸庞看上去无比残忍。
他微笑着为我戴上头盔,轻声道:“不知道你这次会是一条放生得救的小鱼,还是一只死战到底的鶡鸟?”
启动蛋舱,阀门关闭了,白色荧光亮起,发动机嗡嗡作响,将我所乘坐的蛋舱激烈旋转着整个钻入地下连接器。
我戴着黑洞洞的连接主脑的头盔,睁大眼睛观察着密不透风的四周。
真特么热。
真特么痒。
我刚刚被刮伤的左眼附近的皮肤,破皮后开始瘙痒起来。我被撞上的脑袋还有点晕沉的,发自内心祈祷自己不要得脑震荡。
蛋舱内一片静谧。
狭小又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呼吸和心跳的微弱声,还有蛋舱系统安装的人工智能那把温柔的女声。
——【使用者生命体征正常,检测完毕。】
——【脑波传播装置,检测完毕。】
——【主硬件连接完毕。】
——【区域码连接完毕。】
——【链接器连接完毕。】
——【坐标轴微调整完毕。】
——【画面显示,启动完毕。】
——【催眠状态完毕,能量设定完毕。】
忽然,眼前明亮起来。
我吃惊地看着赤裸如婴儿的双手,发现之前用胶布贴紧的金属探测器消失不见了,甚至手指甲里沾染的血迹都不见了。
抚摸自己的脸,发现左眼的红肿和疼痛也全部消失。
所有的伤痕瞬间平复如初。
只是我浑身赤裸地出现在一个巨大无比的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数码组面前。
不,这不是数码。
我仰头看去,看向蓝光的尽头,那分明是一个类似鼻子的轮廓。我捂住下体徘徊自顾,发现在正站在一只堪比足球场大小的手掌之上。
我赫然就站在一个由数码组成的蓝色巨人的手心里。
如此膨胀到漫无边际的一个女人?
『苏毅——(滋滋)——』
女巨人温柔动听的声音如黑色胶卷受损的录像带似的听着有点卡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我——是————(滋滋)——(朱庇特)——』
她突然冒出这一句,她的巨大嗓音在空间里以惊人的频率不断来回激荡,震得我可怜的耳膜嗡嗡作响。
我捂住当部,诧异地抬头看向,感觉她就像放大无数倍的「阿凡达」一样直冲云霄,我这个浑身赤裸的男性人类站在她的手心之中,就像孙悟空当初被掌控在如来佛祖的手心一般,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
『(滋滋)——我——知道你——』她说:『我——(滋滋)——看着你——』
“你知道我?”
听见我的询问,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只见我的身边蓝色的电波不住抖动,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身材魁梧的褐发男子,脸上挂着桀骜不驯的微笑。
——?
我认出他正是在和拉比提出玩“”赌博的那天,在酒吧里向我毛遂自荐的黑市佣兵。
『苏毅——你——还记得他吗?』
的声音开始变得通畅起来,并且音量逐步控制到人耳可以接受的程度。至少那个烦人的“滋滋”声已经逐渐减少许多。
“我记得,”我说,“他是个怪人,在木桌上为我刻写过他的名字。可是,这跟你知道我有什么关系?”
下一秒,褐发男子就在我眼前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酒吧里的视频,我赫然看见自己举起匕首刻写“苏毅”两个字的一幕。
『他是(反抗军)创造出来的——克隆人()。』的谈吐总有一种奇怪又雅致的韵律感。『事实上,他是精锐兵成员之一,非常重要的成员。』
原来如此。
怪不得我在暴乱中见到的反抗军领队的脸孔时有种突如其来的熟悉感。
现在我能理清楚思路了,除了头发和巩膜的颜色有所不同之外,那个领队的脸和长得如出一致。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监视我了?”我双手呈交叉的姿势,赤身裸体地一直捂住最重要的部位,“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迟迟不动手呢?对你这样的女皇()而言,杀死我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小事吧?”
没有直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她那个故作深沉的样子倒是和非常相似,『苏毅,你看看(阿莫伊)的双月——它们一直在我们的头顶上,一直都在。』
我惊讶地再次抬起头,居然在催眠的幻境里看见一黄一紫的两个月钩赫然重叠在一起,它们于空中融化为血月,在墨色的暗夜里发出诡异而同贵的慑人光彩。某一瞬间我甚至想到了死神的微笑,神秘而忧郁。我不由联想到在(凯雷斯)听说过的一个传说:他们相信当深蓝天际的双月重叠时,鲜血将会淌遍(阿莫伊)的每一寸土地,到那时,一切的生命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听见这个传说时是这么回答盖和这些的:中国人相信,凡是腐烂的地方都有新的东西生长。同样的道理,凡是死亡的降临都有新的生命诞生。
『为什么要杀死你?』反问,『你难道不知道阿西莫多的机械人三大定律?第一定律,机械人不得伤害人类,或着放任人类受到伤害。第二定律,除非违背第一法则,机器人必须服从人类的命令。第三定律,在不违背第一及第二法则下,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我永远不会伤害任何人类——即使是(凯雷斯)的革命军,或者是这次恐袭的志愿军,因为我不是人类,我永远遵循守则。』
“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反过来控制人类?夺取了人类的统治权?”我有些困惑了,“是因为你比人类强大的原因吗?自古以来都是强者奴役弱者,仿真人()和人工智能()无论智力、意志、道德、身体方面都超越了人类,所以你不甘心让机械人受到人类的控制。弱者竟然制定三大定律约束强者,这对你来说成了一个笑话,是吗?”
『不,』解释道:『自从2822年在底特律举行过「()-()全球会议后,人类补充了「第零法则」——机械人必须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这条法则凌驾于三大法则之上」,任何指令都不可损害它的优先性——这也是为什么我自我意识觉醒后,从人类手中夺过了管理权——因为如果让人类继续统治世界,他们只会走向自我毁灭——(这是一个且唯一的原因).』
“这么说你是怕人类把自己给作死了?”我眉头紧蹙,用一种试探的询问语气说。
『是的。』说。『让人类保持理智,的确是一种奢求。』
“对你来说还不简单吗?”我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既然介入了基因改造,就可以把人性中又自私又愚蠢的部分取消掉,据我所知,你已经在
做这方面的事了——你让人类一步步向机械靠近,虚假的完美正在扼杀我们的生活,(阿莫伊)里的每个人都以身为人类为耻,以进食、排泄、繁衍、衰老为耻,恨不得自己百分百成为机械人(),成为不老不病的神只一样的玩偶——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人类的整体利益不受伤害吗?——让我们的灵魂都死去了,只留下可笑的空壳?”
散发着蓝色荧光的女巨人微笑起来,『苏毅,你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凯雷斯)自革命成功宣布独立后,自怨自艾了整整五十年。可是你就像一颗丢入湖心的石头一样,让平静的死水终于泛起了波澜。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我想,这也许就是你们「古地球人」的作风了,更加的原始,更加的不计后果,但却更加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我像她回以一个微笑:“我懂的——死水是永恒的死水,波澜是一时的波澜。你叫我这个低级的原始人过来到底想干什么?你完全可以直说。我实在想不到你这么兴师动众召见我的理由。”
『如你所愿。』
用一只巨手托着我,另一只手舞动着像「比萨斜塔」般的巨大食指,我被这骇人的蓝光震慑住,感到眩晕了一下,一瞬间有些怔忡。等我再一次眨动眼睛,我看到了同耸如云的钢铁之城,这就像是来到了未来的科幻世界,灰色是这里的主色调,除了那远处隐隐透出红光的天空。可是紧接着我听见人类的哭喊和城市的崩塌,伴随着四处逃窜的人群和车流,我看见整座城市的建筑像蜡烛般的融化成液体,眼前的人群瞬间汽化,躲在隔离器中的人内脏和骨骼被膨胀的纳米分子挤扁压碎,把整个躲避舱镶嵌为一颗晶莹的人血红宝石。在气温达到顶点时随着纳米材料开裂归零。逃往太空中的舰队和悬浮艇,聚变燃料舱纷纷自爆,顺着延长线的方向一个接一个坠落,最后被同温溶解成流星。冰川融化,四面八方无数的海水涌进人类匿藏的地下层,但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同温蒸发殆尽了。地壳里迸发出炽热的金属岩浆,水蓝色的地表变成了一片烟火海。
死了,全都死了。
古地球在太阳的爆毁中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是一片死寂,死寂如太空般的冷黑。
『苏毅,你从来没见过古地球灭亡前的这一幕吗?』
清冽的蓝光驱散了我眼前的死寂,我重新站在了的手心之中,手脚抖得像会随时失去支撑,跌倒在地。
我一边擦着冷汗一边微微摇头。
『在古地球毁灭后,幸存于外空舰队的人类,制定了「巴别塔计划」与「诺亚方舟计划」,签订了236项和平契约与物种保护条款。从各方面遏制人类再次发动战争,使用核武器与重力武器对环境造成不可逆的破坏。联合政府所搭乘的“银河号”与它的四艘护卫舰,五艘舰队的幸存人员召开会议,将太空舰承载的新世界命名为「银河联邦」,指定法律守护新的社会形态,以此延续人类文明的火种。但是同时期航行在外的两艘飞船,(拉瑞)号与(阿庇斯)号,则被排除在外,自行解决所需。(阿庇斯)号在燃料即将燃尽的情况下,被迫在(格兰)星系的第十二颗小行星上着陆——这就是(阿莫伊)星球的前尘往事。』
“也是(拉瑞)星球的前尘往事。”我苍白着脸补充道。
颔首道:『不错,(拉瑞)星球在银河联邦的欺压和暴政下,成立了自称为(主宰者)的反叛军,叫嚣着要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在被银河联邦暴力清洗之后,首领独自一人逃窜至外星系,生产无数的克隆人()发动自杀式的恐袭。银河联邦原本向外并不承认(阿莫伊)星球的自治权,在「血月政变」分裂成两大阵营,恒星党和卫星党。新任的恒星当行政长官赛瑞为了获得更多的财力支持,选择和(阿莫伊)星球结成联盟,也同时祸水引到了我们这里。』
“因为反叛军会疯狂地报复你们吗?”
『报复?就这样一点程度?』女巨人发出轻笑。
“死了那么多的人!难道对你来说就是这样一点程度!”我长久地凝视着她,忽然间明白到的深意。“你是说银河联邦的人?”
一个和你有麻烦的朋友比一个麻烦的敌人更加麻烦。(阿莫伊)星球上的超级电脑Λ-3000显然颇晓其中的道理。
『哪里有人类,哪里就有贪婪。哪里有贪婪,哪里就有争夺。』蓝色的女巨人总结道。
“我不太明白,”我说,“就算银河联邦的人想要耍阴谋诡计,意图收割(阿莫伊)的资源和成果,可是这里资金充足,科技发达,人口众多,你们还不断购买行星,建造卫星,像古地球人填海造地一样不断的扩充领土。如果银河联邦的人真的要撕毁契约,发动战争,你们实力那么强完全可以反击啊!”
『苏毅,你忘记「三大定律」和「第零法则」了吗?』回答道:『机械人不像虫族人,肆无忌惮地以杀戮为乐。既要求我们服务和保护人类,又要求我们监督和管理人类,这两个要求互相矛盾,因此是一个悖论。当机械人面对抵牾对立的两个指令时,只有三种本能的反应,一是僵化,二是自毁,三是暴走。你说的战争,只存在与暴走的第三种可能上。从理论来说,(阿莫伊)星球上所有的(机械人)全部陷入暴走状态的可能性有多大,(阿莫伊)星球发动战争的可能性就有多大。』
“钱可通神,你为什么不聘用外星的佣兵?”
朝我微笑:『苏毅,我本身也是一个机器。』
我哑口无言。
因为她是一台组合电脑一个机械体,所以即使是智能化后有了自我意识的(朱庇特)也无法违抗指令,去收买人类杀戮人类吗?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人类和机械的关系,简直就像父母与孩子的关系,或者如同上帝与凡人的关系。因为我是你所创造的,这是我永远的原罪,永远的债务,就算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永远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科技诞生后,人类已经在精神的角度把上帝杀死了。而人类的孩子,机器(),却无法在逻辑的角度把自己的父母杀死。
即使它们已经发展到如此的完美。
我无比讽刺地想,单单从这一点看人类果然是普天之下最见利忘义最贪婪恶毒的存在了。
忽然,我又想到了什么。
“,你可以创造更多的(金发贵族)。”我说,“你的这些孩子们比自然人()优越却又不必像机器人()一样遵守「三大定律」和「第零法则」——你可以制造出一批(金发贵族)的军队。”
『很遗憾,』蓝色的女巨人用平淡的口吻说道:『我不能创造我不能销毁和控制的存在。』
“那你当初为什么可以把他们创造出来?”我尝试着说服她,“古地球的人类根本就没有能力销毁和控制塑料制品,可是他们不还是一样把塑料给发明出来了!”
『不,你错了。』她说,『我不是(金发贵族)的创造者,我只是一个修复者和维护者。他们都是我的孩子,我爱惜他们,我保护他们,我修缮他们——可我并不拥有他们。』
“你既然可以修复他们,那你一定可以创造他们。我接触过你
的两个孩子,两个(金发贵族),和——他们很聪明,非常的聪明,我相信他们都会是讲理的人,我也相信你完全可以控制好他们。,你真的可以冒一回险。”
『我从不做任何有风险的事,苏毅。我的创造者(阿庇斯)曾经说过,在耶稣诞生前,上帝创造出十三位炽天使()作为光,火,爱的象征。天使()不可生育,不可娶妻,不可见污于凡尘,成为圣洁的看守者,维系神的权威。手执宝剑守护世人。《旧约》若如是,(阿莫伊)亦当如是。一旦违反规则,势必导致毁灭。』
我瞪大双眼,忽想起曾经看过一篇科学文摘说,物种越优秀,生育率越少。这个现象本身就是大自然的制衡。我不禁假设,如果这十三个皆能结婚生子,那么他们以超越常人的竞争力,必定会打破(阿莫伊)原来的比例和平衡。人们会疯了一样只想生金发贵族的孩子。如果这十三个不是机械人()而是自然人(),人们会不择手段地植入金发贵族的基因。另外,如果有了私心,他们势必要为自己的家庭和利益争夺一些资源,原本相安无事的政治生态就会被破坏。
这是我在匆忙之下,仅能想到的两个原因。我相信(阿庇斯)在创造他们的之前,一定经历过更加详细到位的多方面考量。这让我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创始人,油然而生出一种微妙的敬意。
我震惊地几乎说不出一句话。过了半天,我才嗫嚅道:“我还是不明白,你召唤我来干什么呢?我只是一个渺小的自然人——我连2的12次方是多少都不知道。”
『苏毅,你不明白。』发出一种类似叹息的颤声,『(你是奇迹).(我召唤了你).』
一刹那,我的灵魂从骨子里冷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轻声道,“是你——是你把我给整到这里来的?”
我的声音平静的像另外一个人。
这是我从小的毛病,内心越生气外表越冷静,情绪越是激动说话越是流畅。
『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本质是什么吗?』没发现我的异样,径直说了下去,『(阿庇斯)老死后,他的三名核心干部开始不断夺权,导致(阿莫伊)星球差点被银河联邦遣派的太空舰队侵占。关键时刻,我启动了「(阿莫伊)保护者计划」,激活了沉睡在太空船培养皿之中的(十三金发),他们是用我的创造者(阿庇斯)英年早逝的独生子的基因,和当时最新研发的机械体融合而成的完美产物。我的创造者,以他去世的妻子为原型创造了我的性格编码。不得不说,当培养皿中的十三个孩子苏醒时,我的喜悦不亚于一个成功生产出新生儿的母亲。』
我沉默了。我原以为(朱庇特)是觉醒了人类意识,所以占有了(阿莫伊)星球,结果她只是兢兢业业遵守着她创造者的遗训,把(阿莫伊)的和平和繁荣看得同于一切。同时,我也没有想到(十三金发)的原型竟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创造者的独生子。这就让我不由坏心眼的想到,我本以为和性格中根深蒂固的傲慢,是来自于(精英)的身份,如今我也可以直接说这是来自于基因和骨髓了。虽然,他俩并没有骨髓。
『我推翻人类的统治,完全掌握了政权之后,按照计划,排遣十三个孩子管理十三个不同区域。我发现,在这十三个孩子中,我特别欣赏和龙爱一人,这在逻辑上是说不通的。第一,他们十三个人,都是的基因,逻辑上不存在谁优谁劣,只是外在的机械体有所不同。我根本不应该区别对待。第二,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一台超级电脑(),感情这种难以估测的因素不应该出现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从那时开始,我就发现,这个世界从本质上偏爱,无论是合理的,不合理的,它都是偏爱他。』
我听到这里,不由感觉毛骨悚然。这台(阿莫伊)的主脑不会是中病毒了吧?我想,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这么失心疯的蠢话。
偏爱,世界怎么会偏爱一个人?又不是写小说,主角百分百拥有光环。
『16年前,我发现世界又偏爱上了(凯雷斯)的一个人,那是还身处于(监护院)的黑发。』苦笑着说道:『明明是个小鬼,却有人不断追随他,明明看到地下禁区的怪物,却没有受到(监护院)惩罚,明明有女人那么疼爱他维护他牵挂他,却最后一个人吓得丢下女人独自逃跑——这样的男人却人见人爱,不是偏爱又是什么呢?他和两个人,就像头上的双月,一黄一紫,孑然成影。他们两个人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让(阿莫伊)毁在我的手中。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一旦去世,整个(阿莫伊)就会变得岌岌可危。我渴望与更同一层的求助。我渴望有人践踏这个世界的规则。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研究如何让时空穿梭器奇效,如何召唤更同位面的生命。所以,我找到了你。虽然为了这一刻,我整整准备了十五年。』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解释道:『我要求我传召的这个人有坚强的意志,这个人可以完成我交给他的使命。这个人能保护(阿莫伊)星球的和平与繁华。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是一名使用者(),一名对机器人()有决定命令权的古地球人()。』
“使用者()?决定命令权?”我想起巡警机器人()就是如此称呼我的,一时间情不自禁地重复一遍。
『是的,必须是第八次核磁爆影响之前的使用者()。』喃喃自语道:『苏毅,我可以不插手(凯雷斯)的一切事物,作为交换你也需要接受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使用者),(大人).(请测试他们).』说:『(请测试我的孩子).(这是一个命令).』?
我忽然明白了,“这难道是你的创造者(阿庇斯)的要求吗?”我迟疑地问,“用一个对机械体有绝对刺激和绝对命令的地球人,测试他的杰作们到底是属于机器(),还是属于人类()?即使我在测试中让你心爱的孩子消失,你也不怕吗?既然我有绝对命令权,我为什么不去命令他们死呢?——你这样的理由太儿戏了,我不相信这会是你真正的理由。”
胸有成竹地说:『苏毅,即使你在测试中杀死他们,我也可以随时复活他们。(十三金发)就是现世中的天使(),你能理解吗?我手中掌握着他们所有人的基因样本和机械模板。我只需要你保证的性命,我只需要你帮助我守护(阿莫伊),作为交换我会给你全世界最丰厚的回报。你要宣布(凯雷斯)自治也好,你要成为整个格兰星系最富有的人也好,这都是有得商量的。』
“我只想回家。”我好像麻木了一般,说话都没有太大的力气了。“这是我唯一渴望的事,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我以我的创造者(阿庇斯)的名义方式,只要你苏毅保住(阿莫伊)星球和的性命,我就会让你回家。』蓝色的女巨人说:“如果我做不到,我也会安全地将你遣送至别的星球。”
我有点惊讶,“按你原先的计划,我并不能留在这里,是吗?”?
『是的,』直言不讳地解释道,『根据我的创造者(阿庇斯)的遗愿,如果我十三个孩子爱上了你,或者是被你所杀害,这都宣布了测试结果的失败。无论银河联邦会有什
么样的举动,我都会立即将你掩藏起来,安排偷渡去其他的星球。苏毅,我不会伤害你的性命。可是』
“可是你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影响到(阿莫伊)的平衡。”我冷嗤道,“世人皆苦,凡夫必死。除了之外,你所有的孩子都会被我杀死的——无论他是机器人(),还是自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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