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师娘if线后续(带球跑生子)
书名: 如何杀死玫瑰 作者: 暮鼓 分类: 耽美

        头昏脑胀地下飞机时,容煜猛地一个趔趄,差点跪在接驳车前。一个男人扶了他一把,他感激地笑了笑,一拐一瘸地上了车。

        人不算多,容煜靠在栏杆上看着窗外的天。不太巧,也是个要下雨的阴天,寒风悄悄溜进车里,容煜的骨头又开始隐隐地疼,连带着腰臀像要散架一样。想到缘由,容煜又无奈地笑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金发少年醒来时不甘怨念的模样,像小鱼干被抢走了的猫,可爱得紧。

        罗兰一战成名,往后不需要他的存在。而他也终于决定放下那些幻象,像雷瑞说的一样,好好习惯生活。

        好在他除了腿瘸以外身体健康状况良好,即使去工地搬砖,也一样能搬出废土大片的既视感。容煜深刻地明白现实容不得他再阳春白雪,哪怕是去酒吧擦杯子,也好过为了梦想饿死在街头。

        他今年三十,父母离婚得早,为了方便索性凑钱把他塞在舞室,一塞就是十多年。算上出国学习、工作又出事的那些年,他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联系过那两个人了。亲缘淡薄,朋友也没几个,联系在他去法国时便断了,如今两手空空地回来,当真是除了个身体残破的自己一无所有。

        先找个地方暂时住下吧。容煜想着,接驳车到站了。他艰难地挪下楼梯,身后追上来一个男人。容煜仔细看了看,发现那是刚刚帮忙扶住自己的人,便耐心地停下来打招呼。男人喘了几口气,似乎有些紧张,塞给他一张名片:“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呃你似乎需要些帮助,或许以后也可以联系我。”

        容煜有点惊讶,但他确实需要帮助,腿疼得几乎要从伤口处崩裂开,身上没有一处不疲惫,少年不管不顾的性事给他留下了一身肌肉的酸痛,男人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胳膊,将他送到提行李的地方。容煜诚恳地道过谢后离开了,他并没有带着行李,那些衣物与生活用品被他扔在了巴黎,如同扔掉前半生那风光霁月又痛苦绝望的生活。

        他深吸一口气,将男人的名片随手塞进口袋,一拐一瘸地走下楼,拦了辆车。

        暂时找了个家具齐全、只是老旧的房子,容煜一身轻松地住了进去。租金不贵,但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对着水渍斑斑的镜子露齿微笑,镜中的男人五官深刻浓烈,线条刀刻般凌厉,笑得温和。

        酒吧的工作很好找,容煜暂且做着,白天再拖着残腿四处寻找正经工作。酒吧老板看在容煜脸的份上不追究他的腿,但是约定既然如此容煜不能拒绝店里一些消费同的客人的动手动脚。“你让他们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老板振振有词,“雇一个瘸子,我们也很难做啊。”

        容煜咬着牙忍了。他长得好,身体被酒吧的制服包裹,勾勒得肌肉线条更加流畅有力,身体像是一件有缺憾的艺术品。有些客人在他腰臀上狠狠拍一把,或者捏一捏他的屁股,他熟视无睹,陪着僵硬的笑脸。

        工作了一个多月,一天晚上,容煜洗着玻璃杯,突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跑到酒吧逼仄的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连胆汁都要吐出来,咳得撕心裂肺。

        容煜没在意,只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吐完便照常上班。

        但是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他开始感到烦躁,浑身无力,骨头被挤压一样绷紧,腿上旧伤疼得越来越频繁,几乎要将他骨髓榨干一样痛苦。

        第三个月时,他腹肌分明的小腹变成了圆润的微微弧线。

        容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种腿刚断掉时候的绝望又再次袭来,他明白缘由,那荒诞的夜晚,他的纵容与逃避酿成苦果。

        可是打胎需要钱。他没有钱。

        容煜买了药,结账时收银员不屑地看着他,他只能报以苦笑。寄希望于药物,他和着水服下,除了让他疼得撞墙以外,没有任何用处。

        五个月时,他不得不套上宽松的衣服。

        瘸了的左腿更疼了,不分昼夜阴晴,似乎是身体向他警示着什么。过了刚开始怀孕的那段时间,容煜的身体莫名其妙地软化下来,开始渴望怀抱与温度,身下总是不知不觉地淌水,他耻辱得几乎想将那个部件从自己身上卸下来。

        他在白天开始做一些重活,像是装卸货物一类,原本尚且算细腻的掌心迅速覆上一层红肿水泡,随后破裂,血水流出,一层茧子生起。

        容煜咬着牙,一边胡乱地希望这个孩子因为劳作而自己流掉,一边又开始打算着生下孩子需要用的钱。他实在是穷,这个城市的消费水平很同,他想过离开,可一种莫名其妙的期待阻止了他的脚步。

        如果离开,他一辈子也没机会看到舞台,一辈子也没机会听到脚尖踏在木质地板的脆响。

        也一辈子没法再看到罗兰了。

        七个月,已经很显怀了,容煜不得不弓下他笔挺的腰,低声下气地恳求老板。老板诧异地看着他,目光里是赤裸裸的鄙夷,随后又升起狎呢。

        老板要求他把衣服撩开看看,以免是为了逃避工作的借口。容煜别无选择,只能咬着牙根拉开衣服,露出皮肤被撑得紧绷、看起来几乎要爆开的小腹。

        老板围着他的肚子研究良久,又要求他脱裤子。容煜脸色铁青,放下衣服就要走,被老板一句话叫住了。

        老板平淡地说:“还有哪里会雇佣一个又瘸又怀着孕的怪胎吗?”

        容煜躺在沙发上,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的裤子被脱了下来,老板围着他湿润的私处啧啧称奇,甚至伸出手,想要触碰那个颜色变得烂熟的穴。容煜崩溃地别过脸,指尖深陷在掌心,血迹斑斑。

        老板最终同意了他坐在吧台里工作,只露出那张英俊的脸招揽客人就行。容煜不知道自己怎么穿上衣服、离开了那里,他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被打断一样疼得发疯。

        八个月,他已经能面色如常的面对蚀骨钻心的阵痛了。他不得不去买了女人用的卫生巾,以应付身下时不时涌出的血,孩子开始在他的身体里蹬踹,他反胃得不行,于是吃得越来越少,甚至一天也不吃一顿饭。

        老板只是压迫员工,尚存一点良心,问容煜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容煜攒的钱不算多,舍不得花在繁琐的检查上,只说过一两个月吧。

        直到有一天,酒吧放了假,他拖着沉重的身体一拐一瘸地走到门口时,老板正叼着烟放下门帘,看到容煜愣了一下,把手里的烟掐灭。

        “放假了,”他说,“春节假。”

        超市里隐隐传来喜庆的歌声,容煜愣了一下,原来已经到春节了。

        老板拍了拍他的后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当时就是好奇没那个意思。员工红包,昨天你走的早,没机会给你,现在拿着吧。”

        红包不薄,容煜掂量一下,大概有两三千。老板走远了,容的衣服不厚,被寒风瞬间打透了,他拿着红包的手瘦削,几乎被吹出了灰败的颜色。

        容煜在门口站了会,又慢慢转身,挪回家。他觉得身体要裂开了,似乎有一团火在小腹横冲直撞。

        直到关上门,他瘫软在地上,抱着肚子,冷汗直下,连头发都被

        打湿了,他觉得浑身冰凉,只有小腹滚烫,里面的孩子在呼吸,在躁动,以冲撞他的五脏六腑为代价。

        容煜有些不那么美好的预感,身体发着抖,却没有一丝站起来的力气。他想要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在寒冷的冬天冻得没有电了。房间里没开暖气,冷得刺骨,他躺在地上,有种彻骨的孤独。

        似乎有人在敲门,容煜浑浑噩噩地发着抖,积攒不起站起来的力气,门外的人似乎骂了一声,粗暴地踢了几下门之后没了声息,容煜突然起了强烈的、想要活下去的欲望,他挣扎着托着自己的肚子爬起,半爬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去够门锁。

        指尖触碰到把手时,咔哒一声,锁开了。感觉不太对于是跟在容煜身后到家的老板皱着眉半蹲在门外,嘴里还叼着一根铁丝,刚想破口大骂,便看到容煜无力倒下的身影。

        他吓得魂快飞了,手忙脚乱地接住男人的身体,打了120。

        容煜的身体冰凉,几乎不像正在怀孕的人。除了肚子,身上没有一个地方不硌手,似乎比刚去酒吧上班时瘦了不少,像是全身的营养都用来供着肚子里那个孩子一样。

        120来得很慢,明天就是春节,似乎没有人不喜气洋洋。容煜的家里像冰窖一样,冷得人发慌,老板一向自诩体质极佳当代关二爷,硬生生被冻出三个喷嚏。

        他哆哆嗦嗦地拖着容煜,最后干脆把虚弱的男人抱在怀里,嘴里念叨着:“嫂子别呃姐夫操,反正容哥对象你别介意啊,我这也是为了救人操,太冷了,再呆一会我就要先一步壮烈了!”

        他崩溃地一直打电话,容煜的身体在他怀里无力地抽搐痉挛着,当他终于听到呼啸而来的车笛声时,惊恐地看到,容煜身下地板上,一片暗红色血迹正慢慢蔓延。

        容在颠簸中醒来。

        他身下巨痛,连带着没有一根骨头不疼的,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一个肉囊,无数苦涩酸水从骨缝里往出漏,疼得他崩溃地试图在床上撞自己的脑袋。护士迅速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老板慌慌张张地坐在旁边,见到他睁开眼立刻凑上来问他:“容哥你还成吗?”

        护士瞪了老板一眼,不客气地挥手将他赶到一边。老板接了个电话,低声下气地告饶:“老婆,真不是我真没有不是,我这有事啊,喂,喂?”

        他愁苦地又拨了过去:“老婆,我真没不回家,这不还没到新年吗老婆,哎我真没和什么狐狸精在一起啊老婆”

        容煜昏昏沉沉地听在耳朵里,突然觉得身体渐渐轻松下来。疼痛依然,但是他的精神好像麻痹了,他唇角泛起一点淡淡的笑,突然想起了那个艳丽的少年

        罗兰,你在哪里呢?他有些低落地想,半晌,又自嘲似的笑了。

        容煜努力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喊老板的名字,老板捂着话筒凑上来,满脸的倒霉。

        “真的谢谢。”容煜有气无力地说,全身上下只剩眼睛还能动弹,半眯着看着老板手里的手机。“快回家吧她还在等你。”

        老板明显也有此意,但是看着容煜身上一片狼藉,又有些犹豫。

        “没关系。”说完,容煜像是用光所有力气一样闭上眼睛,不管老板怎么喊他也不再睁开。护士恼怒地瞪着他,待到老板帮忙把容煜推进手术室便毫不犹豫地下了逐客令。

        不知道为什么,老板的妻子也匆匆赶来。她看到妇产科,气得两眼冒火,差点当场与老板大打出手,老板没办法,只能和妻子回了家。

        容煜躺在病床上,疼得发疯,他想要麻木,可身体始终对那些痛苦鲜活。

        护士似乎问了他什么,他胡乱地点头,耳畔一片嗡鸣,什么也听不清。医生有些无奈地看向护士,后者耸了耸肩。

        没有一个家属陪护的产妇好吧,虽然双性人不多见,但也确实有这样的病例——产夫,他们着实没有见过。

        医生凑在容煜的耳边,尽量清晰地向他解释手术过程。没有家属,他们只能与快要神志不清的病人沟通。

        容煜昏昏沉沉,直到医生提到“麻醉”时,才挣扎着睁开眼。手术灯炽热,他眼神涣散,好一会才提起力气,竭尽全力一样哑着嗓子说了句“不要麻醉。”

        医生一愣,皱着眉和他解释:“不行,麻醉是必须的,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不”容煜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他身体的抽搐越来越明显了,医生明显急切起来,他执拗地摇头:“不打麻醉。”

        医生瞪着眼睛,几乎想要骂出口,但容煜已经承受不住身体的痛苦,意识再次陷入昏沉。护士明显有些急躁,她催促着医生:“不打就不打吧,再不开始婴儿会窒息。”

        医生犹豫片刻,还是同意了。冰凉刀尖在皮肤上游移,痛觉似乎麻木了,好一会,那种被生生割裂的痛楚才传上大脑。容煜疼得眼前发黑,明亮灯光扭曲,世界似乎变成噪点,正对他张开血盆大口。耳边一阵轰鸣,像是死神的镰刀正在剐蹭着医生的手术刀,他甚至想要在这一瞬间死去,脱离这份绝望的痛苦。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

        随着手术的进行,容煜的肢体开始不受控制,插进手臂的针头在痉挛与挣扎中挣脱开,带出一串血珠。浑身肌肉抽搐虬结,绝望的痛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源源不断。

        他翻着眼睛,生理性泪水流了满脸。手术刀剖开了子宫。

        刚一触碰,本来已经满涨着痛苦的身体便痉挛似地抽搐,口腔里泛着铁锈味,容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在冰凉的痛苦中。

        创口不断扩大,手术灯再炽热,容煜仍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正源源不断从创口中流逝。孩子似乎状况不错,他连抽搐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涣散,几乎要失明一样眼前发黑。

        医生长出了口气,进行最后的缝合。他见过那些要求无麻的产妇,大多数是愚昧地担心麻醉影响孩子,小部分是因为穷。他看着男人布满冷汗、已经晕厥过去的侧脸,由衷地庆幸,没有出现大出血一类的情况。

        老板坐在副驾驶,心情十分忐忑,时不时瞟一眼自己阴沉着脸的妻子。

        气氛太过沉闷,老板伸手打开了广播,交响乐猝不及防地响起,炸了没文化的老板一脸。

        妻子很不爽:“那是谁?”

        老板只能苦哈哈地回答:“店里员工。”

        妻子翻了个白眼,老板听着广播里字正腔圆的“新年文艺汇演,法皇芭雷舞团”一类的声音,只觉得头昏脑胀,恨不得当下切到喊麦。

        都是闲的,老板嗤之以鼻,在妻子的威压下缩起脖子,当一只鹌鹑。

        容煜在病床上醒来时,护士正给他换着药瓶。看到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有些惊喜:“你醒了!”

        还没等品味死而复生的滋味,他就被闻讯而来的医生连同账单砸得眼冒金星。容煜呻吟着闭上眼,宁愿自己没有醒来。

        但钱还是要付,幸好那天他穿在身上的外套没有被扔掉,容煜从里面掏出银行卡,又艰难地在账单上签字,手哆嗦得不成样子,名字歪歪扭扭,在纸上爬行。

        护士又把婴儿抱来给他看。那孩子肉嘟嘟的,皮肤白皙,睫毛纤长,嘟着嘴巴睡得正香。容煜看着孩子,犹豫半天,伸出手接过那团沉甸甸的火。

        这是剥开他血肉取出来的孩子多么灵巧可爱。

        孩子在他怀里拱了几下,咂咂嘴,一副不满的样子。护士的脸突然红了,她小声提醒容煜:“孩子饿了”

        容煜愣了一下,发现自己早就把这事抛在脑后。护士解释道旁边床的产妇帮他喂了两天,今天产妇出院去月子中心了,便只能他自己来。容煜苦笑,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乳,有些难以启齿。

        思来想去,容煜没有办法,只能托看他英俊迷人又孤寡可怜而常常跑来他病房的护士买一罐奶粉。他犹豫片刻,才加上一句“麻烦买进口的。”护士了然,答应午休便帮他买来。

        孩子饿得直哭,钻进他怀里一口咬上他的乳尖。婴儿的嘴巴没轻没重,容煜倒抽一口凉气,胸前剧痛,乳头几乎要被扯掉下来。

        他疼得手忙脚乱地将乳头从婴儿嘴里解救下,抱在怀里,无奈地拍着孩子的后背。不满地蹭着容煜的臂膀,那孩子愤愤地睁开眼——

        眼瞳莹润,如猫一样碧绿。

        容煜怔怔地与婴儿对视。那一瞬间,他体验到了什么是传说中的“产后抑郁”,一切疼痛、绷紧与绝望如海啸般向他压下,他几乎要窒息,在碧绿的海洋。

        “罗兰。”他苦笑半晌,低下头,终于轻轻念出那个名字。

        他的腿隐隐作痛,大年初一,万家欢庆,天上悠扬地飘着鹅毛般雪花,他突然开始想念那个精致美丽的少年。

        “——阿嚏。”

        练舞室,罗兰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旁边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问候的声音此起彼伏,罗兰梁了梁鼻子,没来由地心慌气短。

        他这两天不是很舒服,总是半夜惊醒,虽然不至于影响排练,但也让他足够烦躁——虽然烦躁的原因在于消失了整整一年的那个人。

        他一炮而红,凭借美丽的脸与精湛优雅的舞蹈进入法皇舞团,离容当年的位置又近了一步——他也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与容煜之间的鸿沟。

        一夜荒唐后,容煜抛下他离开,从此销声匿迹,竟是谁都没有联系过。他揪着雷瑞的领子威胁也未能得到什么结果,心中怒火冲天,最后又变成委屈,罗兰咬牙切齿地忍着,等他自己知错找回来。

        男人像是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直到罗兰忍无可忍,托家里的关系网查了容煜的记录,才看到他原来回了中国。正巧有个世界巡回演出,罗兰极力支持,终于名正言顺地踏上这片土地。

        他倒是要看看,容煜究竟在这里做些什么。罗兰咬牙切齿地策划着自己的惊喜,容煜最好没有爱人,否则那人会被绑着看自己温柔强大的恋人倒在地上被操得哭不出来;也最好不要与人太亲近,罗兰生性并不残忍,但太容易吃醋,一切让人不快的小手段足以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吃苦头。

        于是当雷瑞向他提议演出后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时,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他要给容煜一个惊喜,那便不能一副气若游丝的虚弱样子。

        本以为无论如何,容煜都会来看法皇的表演——尤其是剧本里有《密诺太》。可直到散场,罗兰也没看到那个同挑迷人的身影。他堵着气,一边不满,一遍暗暗发誓容这次一定要被好好惩罚一番。第二天中午,他吃过饭,便打车前往医院,准备做个检查。

        即使是新年第二天,医院里的人依然不少。罗兰一头金发,面容明艳,即使绷着一张脸也足够赏心悦目。很多人拿出手机悄悄拍他,他冷哼一声,靠到角落里等待自己的号码。

        一个护士站在他旁边,对着手机急切地说着什么。罗兰无意偷听——他听不懂,直到“容煜”这个名字出现在对话中,他终于看了一眼护士的脸。

        “你好,”罗兰对着护士露出一个微笑,年轻的女孩看得有些呆,脸上飘起红晕。“你会说英文吗?”

        护士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一,一些,说的不太好。”

        罗兰点点头,指了一下护士的手机:“我刚才听到你似乎在说,容煜?”

        护士眨了眨眼,因为美色而混乱的思绪终于平静下来:“这是病人的隐私,很抱歉我不能告诉您。”

        病人。罗兰挑挑眉,温和下语气:“这个名字和我爱人的名字非常像。他怎么了?”

        护士被青年干净柔和的嗓音迷得七荤八素,只能含糊地回答:“哦刚刚生完孩子。”

        护士对他点点头,又对着手机说了什么,走开了。

        一套检查做下来,罗兰身心都十分健康,医生看他的眼神有些不耐烦,似乎正在嫌弃他占了其他病人的位置。下午没有别的安排,罗兰在医院里四处溜达,突然想到了那个护士口中的容煜。

        这名字起的可真不错,跟我老婆的一样。罗兰按下电梯,乱七八糟地想着。但是我老婆比那些人好看多了。

        妇产科在三层,罗兰扫了一眼身影匆匆的大厅,拉住一个护士微微一笑:“打扰一下你能讲英文吗?”

        护士点点头,脚下不停,罗兰只能跟着护士往前走:“有事?”

        青年尽量笑得人畜无害:“我的朋友在这里住院,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护士了然地点头,走到一个六人间门前,掏出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你朋友叫什么名字?”

        “容煜。”

        护士猛地回头,诧异地打量他片刻,有些犹豫地推开门:“你是他的朋友吗他就在这里。”

        新年,还在住院的产妇并不多,不算大的房间里只有紧靠窗子的床上半躺着一个人。那人抱着个婴儿,身影瘦削,正望着窗外大雪。

        罗兰怔住了。他站在原地,呼吸急促,难以置信自己看到的。

        ——容确实躺在那里,住院服下的手腕瘦得有些嶙峋,即使听到了门口响动,他依然没有回头,只是哑着嗓子说了句谢谢。

        那个婴儿倒是在他怀里拱了拱,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眼瞳碧绿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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