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路边的法国梧桐满树的金黄,都说这个都市里的人是全国最小资的,也难怪,有着这样的情调,想不小资也难了。
又是周末,我无所事事,拉小雨出去逛街。其实我是不喜欢逛街的,每次买东西之前都会想好,然后看中了马上买下,立刻打道回府。小雨跟我一个脾气,所以她赖在床上不起来。
“快起来!懒猫!”我一直叫小雨“懒猫”,她喜欢猫,蜷在床角的时候也的确象一只猫。
“我不!逛什么啊?你要买什么?”
“哎?你什么时候学会耍赖的?是不是跟李浩君学的?好的你怎么不学呢?”我想起那天李浩君跟小雨耍小孩子脾气的样子,不禁失笑。
“我愿意!你管我呢!”
“哎,哎,这句是跟我学的啊,你得交学费!”
“得了,得了,”小雨从被窝里钻出来,“怕了你了,陪你去就完了,饶了我吧你!”
我摸摸小雨的头,“乖,早这样儿不就得了?”
我没有告诉小雨,袁满快过生日了。这么多年,我从来不曾忘记这个日子,每年到了这一天,我都会在心里对他说一句“生日快乐”。今年,我终于可以送一份礼物给他。可思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小雨比我细致得多,也许她会有主意也说不定。
这个城市别的不多,商场和高楼大厦多的是,我和小雨随便挑了一家综合性商厦,决定从楼顶到楼底依次逛。电梯是透明的,天井中间挂着一副巨大的广告画,画上是两只手,两只相互缠绕的手。一只棱角分明,一只柔弱如水。那双手下面,是一对白金戒指。一只是由细细的白金指环盘绕着一块小巧精致的钻石,这钻戒身下,是一只很男性的白金戒,简简单单的一只指环,却透着那么一种坚强和不容否定。
“看到了么?这个广告是我们公司做的。创意是我的。”小雨说这话的时候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得意。
“你们公司??”我讶异地看着小雨,过了好一会儿,我拿起她的左手,“不会是你的手吧?”
小雨笑眯眯地点头,“就是我的手。”
“啊?!”我叫起来,“那另外一只是李浩君的?”
“你疯了么?哪会呀?”
“可是,”我搔搔头,总觉得小雨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握她的手,“你会让别人握你的手么?”
“工作需要嘛!”小雨大方地说,“虽然我是有点不情愿。林南,你知道么?那对戒指有一个名字,叫‘知心爱人’。”
“知心爱人”?名字是俗了一点,但似乎用在小雨和李浩君身上正合适。看着小雨和李浩君的交往,我才知道了什么是"默契"。这种默契和朋友之间的那种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来自心灵深处的理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应。这种理解,并不是像通常那样建立在相互了解的基础上的,好像他俩生来就是可以这样彼此理解的。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解释清楚,不过这实在是一件挺奇怪的事儿。“知心爱人”这个词被人用得滥了,实际上,真正能做到“知心”的人并不多。
“你戴那戒指一定很好看。试过么?”
小雨摇摇头。我明白,如果有一天她戴上了这款戒指,一定是李浩君送给她的。无论李浩君能否娶她,能送给她这样一只戒指,就是对他们俩这份义无返顾的爱情的一种最直接的肯定。
“这戒指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我和小雨出了电梯的门,手勾着手,“张宇那首《月亮惹的祸》里有一句‘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我看,李浩君就算是一副铁石心肠,也变成绕指柔了,”
“你今天非要拉我出来,是给袁满买东西吧?”小雨绕开了话题,“我听然然说,袁满下个周六生日。”
小雨真是细心,居然帮我留心这些东西。我没说太多,只是告诉她,我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给袁满。
“那边看看,也许有合适的。”小雨把我拉进了男装专卖。
我喜欢u.s.polo这个牌子,男人穿起这个牌子的休闲装,总能显得很阳光很干净。才转了半圈,我就看上了一条领带,于是拿起来给小雨看,“你看这个好不好?”领带是深蓝色,带着幽兰的暗花,简单雅致。
“不错啊,袁满戴肯定好。”
五分钟后,我和小雨出了商场的门―――任务结束,我们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半路上,我们被杨拓的电话截住。这家伙总是无孔不入,我们无事可做的周末从来都是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时间。“你们没事儿干啊?睡什么觉啊!来‘妖子’吧,聊聊天。”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一天到晚聊,我都腻歪了!”
“我想小雨了,总成了吧?快来吧!”说完杨拓挂了电话。
小雨这个周末没有约,我戏言是因为这个周末太阳高高,阳光好好。小雨不可置否,微笑着点头。于是我们去了“妖子”,那个我曾经邂逅袁满的地方。
杨拓和雷震凯早到了,俩人正热火朝天地说着甲级联赛,见我进来,杨拓急忙拉住我说:“你说你说,申花队臭不臭?”杨拓和雷震凯看球的意见经常不统一,这样的时候,做裁判的都是我。
“还行吧,不过今年冠军肯定没戏。”我看球不是瞎起哄,懂还是懂点的,所以够格给他俩当裁判。
“你看,我就说的吧!他丫的好端端北方人,偏喜欢申花队,不象话吧?”杨拓得胜,得意得象孩子。
一如既往,我们喝卡罗那。
我注意到自从我们进门,雷震凯就没有开过口,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雨看。小雨笑,他也笑;小雨皱眉,他也皱眉。“你们俩不是憋着今儿要约我俩出来吧?我怎么感觉蓄谋已久呢?”我冲杨拓使眼色,让他看看雷震凯不同寻常的表情。
“是他!是他!”杨拓指着雷震凯说,“他让我约你俩出来的,还特意点的小雨,说小雨不来,林南也别来了。”
我心里一沉―――雷震凯,你难道真的爱上小雨了么?你爱她没关系,可你不能把小雨当成你那女孩的替代品啊!
雷震凯不说话,闷闷地喝酒。
“高仓,谁欠你一万块钱呐?你怎么了?”
“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说话的?”
我看看杨拓,不知道雷震凯今天为什么突然一下子情绪低落起来。杨拓耸耸肩,表示对此一无所知。我从未见过雷震凯象今天这样沉着一张脸,连句玩笑都懒得跟我开。我以为雷震凯在医院遇到什么挫折,又不肯开口对我们说,拉我们出来喝酒,也就不再多问,陪着他喝。
“哎,对了,高仓,”杨拓又叫了一打啤酒,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听老潘说,刘逸要娶媳妇儿了,你知道么?这小子的未来老婆好像是北大毕业的,是个校花一类的人物,老潘说,绰号叫什么‘冰美人’。听说刘逸老爸最近升了省委书记,要大办特办呢!”
雷震凯听到“省委书记”这个词,霍然变色,盯着杨拓的眼睛里愤怒地要喷出火来,“少他妈跟我提!”
杨拓委屈地看看我,我坐到雷震凯身边,勾住他的肩膀说:“你看,从前的兄弟要结婚了,杨拓也是想让你开心一下……”
雷震凯一反常态地搪开我的手,“我开心个屁!谁他妈跟他是兄弟啊?!”
我和杨拓都懵了。雷震凯平日里除了和我俩在一起的时候,都镇定得像个石头人,今天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雨忽然宽和地笑笑,“高仓,你还没跟我喝酒呢。”说着她递了一瓶酒给雷震凯,“咱们干了,如何?”
雷震凯接过瓶子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他放下空瓶子,再度盯着小雨,小雨仍然笑盈盈,又递了一瓶给他,自己也拿着一瓶,“再来?”
雷震凯还是不说话,一仰脖子又是一瓶下肚。
我和杨拓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小雨―――她平时文文弱弱,没想到这么有酒量呢!
小雨喝得比雷震凯慢,第二瓶下去,脸已经微红。放下酒瓶,她擦擦嘴,对雷震凯轻轻地说:“今天是你点名让我来的,我来了,酒咱们也喝了,有话你就说吧。”
我和杨拓都万分惊讶地看着镇定自若的小雨―――我的妈呀,小雨想当着我跟杨拓的面拒绝雷震凯?太不给面子了吧?!
我喝杨拓屏住呼吸等待下文。雷震凯死死盯着小雨的脸,小雨就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你没觉得我爱上你了吧?”雷震凯开口,我和杨拓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没。”小雨这么一答,杨拓那边一口啤酒喷出来,差点喷到我身上。我递过去餐巾纸,小雨又递给我一条手帕。“我是象你生活里的某个人吧?长得象?性格象?”
“长得像。”
奶奶的!雷震凯认识我和杨拓差不多有十年,一直不肯对我们说他的心事,如今肯说了,居然是让我们给小雨做旁听来了!算了算了,他也是想让我们知道,就不跟他计较这些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雷震凯缓缓倒出了他对我们隐瞒多年的故事。原谅我擅自给这个故事取了名字,原谅我用自己的笔触把这段故事写下来,震凯,我是用心在感受你的经历的,那么,就让我用文字把它变成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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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花园
(引子)
她告诉我,她最喜欢彩虹,因为彩虹是通往天堂的桥。
我告诉她,我有一个云上的花园,花园里的花儿,都是彩虹的颜色。
我还告诉她,我花园里的花儿都是会说话的。
她问我,既然是会说话的花儿,应该是一个个的呢,还是一朵朵的?
我笑了,我说是一个个的吧。
她说不对,既然是花儿就应该是一朵朵的。
我说好,一朵朵。
从此以后,我叫她朵朵。
(A)
我和朵朵好像从生下来就认识了,因为她妈妈和我妈妈是很要好的朋友。
朵朵很漂亮,童年时代的她就好像一个洋娃娃,漂亮得让人舍不得把眼光移开。
和朵朵相比,我是幸福的,父母对我尽管严厉却很关心,而朵朵呢?
朵朵的父亲是一个极其传统的男人,一直希望有一个男孩,朵朵的母亲因为丈夫的影响也有这样的想法。在这样的家庭气氛里,朵朵出生后的情景可想而知----母亲唉声叹气,父亲不言不语。
我比朵朵大两岁,我是看着朵朵被送到她外婆家的,她外婆就住我家对面----还好,我有机会两岁的时候就看见朵朵了。
外婆很疼朵朵,朵朵也因此而有了无忧无虑的童年。等到朵朵会说话的时候,我已经能跑能跳了,朵朵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外婆”,第二句就是“小凯哥哥”。
我曾经问妈妈,朵朵是不是不像我一样有爸爸妈妈,妈妈让我不许胡说,爸爸只是叹气。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只是奇怪,朵朵没有妈妈的话,难道是外婆生她出来的么?
我的童年因为有朵朵而快乐了许多许多,朵朵漂亮得就像天使,纯洁得就像天上的云彩,等我长大了,才懂得想一想,这样的人儿究竟是不是天上才有的。
我带着朵朵到处玩,爬墙上树钻地道,朵朵一点不比我差。因为朵朵只有我这么一个玩伴,所以其他女孩子会的游戏她都不会。现在想想,是我亏欠朵朵了。
等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背起书包要去上学的时候,从来不哭的朵朵哇哇大哭起来,拉着我的衣服说什么也不让我走,我不比朵朵那么坚强,从小她就不哭,而我,遇上点麻烦就掉眼泪。于是我也哭起来了,说如果朵朵不上学那我也不去。
朵朵的外婆没办法,就把朵朵送到学校去了。朵朵的妈妈是老师,所以朵朵的年龄并没有成为入学的障碍。
那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朵朵的妈妈,因为朵朵妈妈常常到我家来做客。而那却是我第一次知道她就是朵朵的妈妈,那时候我很惊讶的想:原来朵朵是有妈妈的。可是为什么她妈妈从来都不去看她呢?难道是她妈妈一点也不喜欢朵朵么?
我记得朵朵妈妈送朵朵到学校的那天说过一句话:“真讨厌,非吵着上什么学?又要花钱!”当时的我很迷茫,朵朵的妈妈既然那么不喜欢朵朵上学,为什么还送她去呢?看来,朵朵妈妈还是喜欢朵朵的。可是,为什么她还要这样说朵朵呢?那时候我觉得是自己犯错误了,如果不是我吵着要朵朵和我一起上学,那朵朵就不会挨骂了。
等我成熟到可以想想朵朵妈妈为什么会送朵朵上学的时候,我才明白,朵朵妈妈是怕别人说三道四,说她把自己的孩子扔在娘家就算了,连关心也不关心。我想到这些的时候曾经心痛了好久好久。
朵朵很聪明,和我在一个班上的她,成绩总是比我好很多,对此,我除了开心还是开心,因为朵朵就是我,我就是朵朵---那时候我是这样想的,现在我还是这样想。
我永远忘不掉朵朵外婆去世的那天,朵朵哭得昏天黑地,谁也拉不住,后来朵朵哭得休克了,一旁的我以为朵朵也死了,于是也大哭起来。当时我没有注意到朵朵父母的神情,听爸爸说,朵朵晕倒的时候,他俩竟然动都没有动。那时候,我13岁,朵朵11岁。
朵朵的外婆去世了,朵朵的父母只好把朵朵接回家。跟她爸爸妈妈回家那天,朵朵一步一回头,我站在上了锁的外婆家门前,呆呆地久久不肯离去。
(B)
我跟朵朵一起考上了重点中学,班主任恰巧是朵朵的妈妈,我很高兴,高兴的原因很简单---班主任是朵朵的妈妈,那我和朵朵以后就都会自由快乐了。
可惜,我错了。
初中三年我最困惑的就是,怎么会有这样对待自己孩子的母亲。
初一那年夏天,有一天朵朵没来上学,我问班主任,她说朵朵病了。放学后我去朵朵家,还没等敲门就听见里面朵朵的爸爸在喊:“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你还活着干什么?耽误事的都是你!我打死你!”我站在门口吓呆了,两只脚不听使唤。
“小凯?你来了?”眼前一个人影闪过来,我看清楚了,是我的班主任、朵朵的妈妈。“快,快进屋。”我不明白朵朵的妈妈为什么可以对我这么好,却从来不那么对朵朵。
门开了,显然,朵朵的妈妈也没有想到屋里发生的一切,她尴尬的和我寒暄着,我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看到了地板上遍体鳞伤的朵朵。
天啊,我的朵朵,他在打你么??你为什么一声都不吭?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喊?朵朵,朵朵你还活着么?如果你不在了,我呢?我该怎么办?“朵朵!!”想到这里,我叫出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朵朵看到了我,艰难的笑笑:“小凯哥哥,我没事。”我拉着朵朵的手只是哭,什么都不愿意想。
“你为什么这么对朵朵?她不是你女儿么?”我冲到朵朵爸爸面前,使尽全身的力气用拳头捶着那个高大男人的胸膛,那男人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我被朵朵妈妈拉开了,朵朵站起来,对我说了她绝对不应该说的话:“小凯哥哥,你回家吧。”一个11岁的女孩子,一个刚刚遭到亲生父亲毒打的女孩子,对着世上差不多和自己最亲的人,怎么可以说出这样成熟的话呢?是什么让她如此早熟的?
我的脑子僵掉了,不知所云的被送回家,离开了遍体鳞伤的朵朵。
回到家,我问妈妈为什么朵朵会遭到那样的毒打,妈妈听见,惊讶得不行,问了我好几次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我哭着说是我亲眼看见的。看来,妈妈还是不了解她的好朋友和她好朋友的丈夫。
爸爸告诉我,朵朵的妈妈因为生朵朵,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了,所以想要一个男孩的朵朵爸爸就非常不喜欢朵朵。尽管我似懂非懂,可还是隐约知道了朵朵从此以后的处境。于是我又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是男孩,我去替朵朵吧!”
我没能去替朵朵,朵朵经常遍体鳞伤的来上学,除了心疼,我什么都不能做。
朵朵的妈妈是个好老师,这点我永远不能否认,可是她却不是个好人。我说她不是好人,就是因为她经常凶神恶煞的对待朵朵,只要朵朵犯错误,她一定不留情面,在全班同学面前打朵朵是经常的事。可是朵朵从来不哭,从来都不。
除了我,在学校里没人知道朵朵是班主任的女儿---谁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呢?说出来,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呢?
(C)
我和朵朵都考上重点高中的时候,朵朵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没有和我考在一个学校值得她高兴么?朵朵说,高兴不是因为考上了,而是因为能离开这个学校。我知道,她说的是能离开她妈妈。
高中朵朵选择了住校,她实在不愿意回到那个冰冷恐怖的家,而我,也愿意她能轻松一点的生活。
我和朵朵是不知不觉就在一起了的,等到我们懂得了爱情的时候。我觉得我应该也有责任照顾朵朵一辈子,而朵朵对我的依赖和爱是无法言谕的。那年,我17岁,朵朵15岁。
朵朵经常想念她外婆,她经常问我,天堂是什么样子的。我说,天堂可能就是没有烦恼的地方吧。朵朵就说,那她也想去天堂了。
“那我呢?你不要我了么?”
“如果天堂就是没有烦恼的地方,那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在天堂。”朵朵笑得那么灿烂,那种笑容让我觉得自己的责任义不容辞。
高中前两年,我们过得还算是风平浪静,因为朵朵很少回家,她父母也就没什么机会对他拳打脚踢,可是苦命的朵朵还是没有幸免受伤,高三那年,她被她父亲打得小便失禁。
当我狂奔到医院,看到面色苍白得如同医院床单的朵朵,我的心差点碎了。我握着朵朵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朵朵呢?说的还是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她被毒打时候的那句话:“小凯哥哥,我没事。”
母亲毕竟是母亲,这样的时候,朵朵的妈妈没有扔下朵朵不管,仍然如同其他母亲一样照顾了女儿,而我和朵朵都不愿意让她照顾,更多的时候,朵朵是由我照顾的。
朵朵伤到的是女孩子最隐秘的地方,很多时候我帮她擦拭的时候都尽量的别过脸去,可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这样的时候朵朵就对我说:“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你照顾我,我的感觉就会好很多。”
朵朵太坚强了,这次受伤,我没见朵朵流过一滴眼泪,可在一天雨后,朵朵却哭了。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雨过天晴后,朵朵躺在我怀里,问我今天会不会有彩虹,我说:“不一定每次下雨后都会出现彩虹的啊。”谁知道我刚说完,天上就出现了一道横跨万里的彩虹。我看见了朵朵眼睛里那种兴奋的光彩,我抱紧她,对她说:“你看,老天爷都知道你喜欢彩虹。”
朵朵听我这么说突然哭了:“老天爷对我真好。”
我心酸的看着朵朵---老天啊,你为什么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如此残忍呢?你怎么忍心让她收到这样的伤害呢?
“小凯哥哥,我是说真的,老天爷让我遇见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
听见朵朵这句话我也哭了,把她抱得更紧。朵朵,朵朵,我一辈子都是你的,一辈子都会这样照顾你,如果你觉得幸运,那我又何尝不是呢?
朵朵病愈出院以后,也是报志愿的时候了,我问朵朵:“打算考哪?”
“北大。”朵朵说。朵朵说我们不一定非要在一起,有时候有距离也是好事。我知道我的成绩要上北大清华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我强迫自己相信朵朵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
高考以后,朵朵更加开心了,我却有种酸酸的感觉---她开心是因为她终于可以离开家,离开伤透她的父亲母亲,可是,她要和我分开,也是那么开心么?没有我在身边,谁来照顾她呢?有人欺负她怎么办?哦,呵呵,也许我不该这么想的,我忘了朵朵比我要坚强,而且要比我坚强得多。这许多年来,我的整个世界都是朵朵,我俩分开,我倒要为我自己担心了---没有朵朵的日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过。
(D)
我和朵朵有很久没有见面了,我很想她,她告诉我,她也很想我。
尽管朵朵写信告诉我她会在年底来看我,可当我在家门口突然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没人能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开心,我冲上去,抱住这个让我朝思暮想的女孩,满心的幸福洋溢在脸上。我想,我的那些兄弟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开心过。
朵朵还是那样美丽,犹如天上的人儿一般,闪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光芒。当我又一次把朵朵拥在怀里,我感觉我的世界又一次充实起来。朵朵,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已经成了我的整个世界。
“小凯哥哥,我很想你。”朵朵这样告诉我。
当我想要仔细看看我的朵朵的时候,朵朵哭了。她说:“小凯哥哥,你一定要记得,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忽的记起,朵朵曾告诉我,她妈妈给她找了一个男朋友,并且希望他们尽快结婚。
“朵朵,别傻了,以后你是要嫁给我的。”
“不,小凯哥哥,那是不可能的。我要嫁给别人。”朵朵这样说着,哭得更加厉害。
我能说什么呢?朵朵,你要我说什么呢??你真的就这样屈从命运,屈从你的父母么?你的坚强呢?你的坚强都到哪里去了呢?
“没有人能左右你,朵朵,你是属于你自己的。”
“不,我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朵朵哭喊着。我惊讶,几年的时间,一个人竟然会有这样翻天复地的变化。抑或是,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不知道。“小凯,我告诉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活得好辛苦好累,与其这样活下去,还不如做一个没有感觉得躯壳,那样我会好过许多。”
“小凯,你其实并不了解我。也许,你并不爱我。”朵朵凄惨的说着,我的心也因此碎了。
朵朵说得对,我并不了解她。可是,她怎么可以说我不爱她??我爱她甚至超出了爱我自己的生命,她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就说我不爱她??我只能嘲笑我自己这许多年的付出,我如此软弱,如此无能,居然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姑娘,居然让她在做出一生的决定的时候选择离开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不过,小凯哥哥,我是爱你的,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朵朵又哭了,哭得肝胆俱裂,此情此景,我又怎么可能去恨朵朵?“小凯,我把我的心交给了你,现在,我把我自己也交给你。”朵朵一边说一边脱衣服,她说,她怕以后再没有机会了。
我愣住了。
望着眼前完美的身体,我除了心疼居然没有丝毫其他的感觉。“朵朵,你别这样。”我抱起朵朵,给她盖上被子。“你离开我,我不怪你,我怪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没有能力让你依靠。”朵朵拼命的摇头,拼命的流着眼泪。“以后,还能做朋友么?”我辛酸的问朵朵。朵朵“哇”的一声哭开,抽泣得几乎昏厥。
朵朵,我怎么能要你?既然你选择离开,那么我唯有把一个完整的你交予你未来的丈夫。就像你说的,既然你活得这么辛苦,既然你要选择一个能让你舒服一些的生活方式,我又怎么可以阻止你呢?我,我又怎么能阻止得了呢?朵朵,我还是那么爱你,我希望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你和他一起比和你爱着的我一起幸福,我倒宁可自己痛苦一生。
朵朵,你前世欠你父母,而我,前世欠你。
我记不得朵朵是怎样、是什么时候离开我得房间的,我也记不得她离开的时候我是怎样的感觉,等到我回味过来,却只能看到窗外的漫天飞舞的秋叶,自己的世界自己的心,从此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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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劝我。”讲完故事,雷震凯说,“人家省委书记的儿子确实比我有前途。”
我这才完全明白了雷震凯为什么听见杨拓说起我们那个省的省委书记就立刻暴跳如雷。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巧合,雷震凯的朵朵,偏就嫁给了他高中时代的朋友,这不是捉弄人么?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屈从命运么?”小雨问雷震凯。
雷震凯无奈的摇摇头:“她眼睛里完全没有了渴望,就连从前对她家庭的恐惧都消失了。也许,她真的变成了没有感觉的躯壳。”
我把椅子搬回了原位,坐到雷震凯身边,“她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围城里,而她从来没有想过要走出去。震凯,对于一个自己都没有意识要逃脱的人,我们无能为力。”
“从前她不是这样的,她那么坚强。”
杨拓又开了一瓶啤酒,由于用力过猛,瓶口破了。杨拓把这瓶啤酒往桌上一顿,狠狠地说:“坚强不坚强都是你看到的,没准儿真像她说的,你根本不了解她。”
“有可能么?她有可能在我面前也不真实么?”雷震凯激动地抓住杨拓的肩膀,用力地摇。
“怎么没有可能?她根本就是把自己封闭起来,你对她而言,就是一个偶尔可以躲避的地方!”杨拓大吼着,不管临桌的人诧异的目光。
雷震凯放开了杨拓,期期艾艾的说:“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是她可以躲避一辈子的地方呢?”
“因为她能躲避一辈子的地方,只有自己的心。”小雨用餐巾纸细细地擦着啤酒瓶上的水珠,不看雷震凯。
“或者,她根本就没有可以躲避一辈子的地方。”雷震凯忽然笑了,那笑让我的心一揪。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别难过了。”
“我他妈的就是难过!!”雷震凯哭了。
我不知道雷震凯这样一个坚强的男人还会有眼泪,而且是在三个朋友面前流出的眼泪。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安慰他,这样的时候,一切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吧!他痴爱朵朵多年,到头来却仍然不得不屈从于命运的安排,这样一种情感,他积压在心里那许多年,也真是难为他了。我想,如果他把这种苦楚告诉我跟杨拓,我们俩除了束手无策徒增烦恼之外,不会有任何建设性的意见提出来。雷震凯,真是看我们到心里去。
我们三个人―――一个雷震凯最好的朋友,一个他的小妹妹,一个象极了他爱的姑娘的女孩―――注视着雷震凯微微抖动的肩膀,谁都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