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好友相聚
书名: 移猎蛮荒 作者: 莫仁 分类: 玄幻

        「李鸿?李鸿?」

        李鸿一惊回过神来,却见冯孟升已站在自己面前,一脸疑惑地呼唤着。他目光转过,望见一旁的记事正惊讶地站在一旁说:「总队长没事吧?」

        自己失神了?李鸿凝视着冯孟升,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多年的老友。

        被李鸿这么瞪着的情形可真不多,冯孟升意外之余也不禁有些担忧,他摇了摇李鸿的肩膀说:「怎么了?这么瞪着我?」

        「你……」李鸿望了记事一眼,倏然住口,闪身飘入房中。

        冯孟升也只能耸耸肩,跟着踏入房中,一面把门关了起来。

        「你散功了?」李鸿猛转身回头说。

        原来是这件事情,冯孟升心头一松,哈哈笑说:「果然瞒不过你。」

        「新后告诉我的。」李鸿沉着脸说:「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然怎么了?」冯孟升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王崇献有办法解决散功的问题?」李鸿怒气冲冲地大声说。

        冯孟升一呆,随即想通李鸿听到的原因,他不禁暗暗自责,自己刚散功,倒是忘记已经不能体察到别人心神探入,这点必须先行防范,否则以后可是一点机密也保不住。

        李鸿见冯孟升没有立即回答,跟着又说:「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却是说到这儿,李鸿陡然想起冯孟升自己也已散去功力,一时之间骂不下去。

        冯孟升叹了一口气说:「你听到我和王首席的对话?」

        李鸿虽然不骂了,但气仍未消,只从鼻孔中哼了一声。

        「我不能告诉你王崇献用的办法。」冯孟升说:「只能告诉你,这办法损人利己,委实是不可告人。」

        「我管不了这么多。」李鸿咬牙说:「只要能救得凤芝的性命,管他损多少人,都由我来承担。」

        「总得要凤芝愿意吧?」冯孟升和声说:「她也知道此事,但却从来不说,你就该知道她的想法了。」

        李鸿先是一惊,随即醒悟说:「当初王崇献就是为了此事追来?」

        「正是。」冯孟升说:「王崇献在被人偷袭后仍能打败兹克多,功力已不可估计,除非圣殿出面,恐怕已经没人能对付他,还好他对权力的野心未褪,不愿让这种事情泄露,我们才能保得一命。」

        李鸿心中却正思索着……为什么满凤芝一点也不提,她不愿意继续陪着自己活下去吗?还是那方法真的让人无法接受?那为什么王崇献又肯呢?

        冯孟升见李鸿没吭声,接着说:「王崇献如果放手对付我们,此事自必曝光,日后在历史上只能留下污名,所以他不敢动;相对的,我们若是主动放出消息,王崇献身败名裂下,不用再有顾忌,我们却也制不住他,受苦的将会是全天下人。所以除非逼不得已,这件事情我不打算让他曝光。」

        李鸿根本没听下去,他只想着满凤芝行为上的难解之处。这一切的疑团,还是要问她本人才清楚,李鸿目光转回冯孟升,见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李鸿心中又怒又急,还交杂着满腹疑问与檐忧,虽知冯孟升对自己并无恶意,却仍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一顿足,直接转头冲出大门,飞向新后居所。

        满凤芝洽于此时向新后告别,正想着李鸿会不会马上出现,果然感觉到李鸿高速飞来的气息,她正无奈地苦笑转头相望,映入眼帘的却是李鸿那又急又怒的脸。

        满凤芝意外地说:「怎么了?」

        李鸿不惯于对满凤芝发火,嘴唇动了动又说不出话来,最后才迸出一句:「回家说。」

        不知李鸿吃了什么火药,是冯孟升惹他生气了吗?满凤芝轻摇了摇头,随在李鸿的身后飘回两人的居所。

        一进屋中,李鸿开口便说:「你为什么……为什么……」

        满凤芝轻侧着头,有些好笑地说:「急什么?慢慢说。」

        「你……」李鸿深吸一口气才说:「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这是什么话?满凤芝笑容敛起说:「胡说什么?」

        「难道……」李鸿的脸色更痛苦了,咬牙说:「难道你不希望延长我们相处的时间?」

        满凤芝心中浮起了不祥的预感,沉下脸说:「说清楚些。」

        「我听到孟升和王崇献的谈话。」李鸿快速地说:「原来王崇献有办法,你……你早就知道了,你们……孟升告诉我……我一直不知道……你们……真是……」

        看来李鸿当真火大,已经有些不知所云了,不过听来听去,满凤芝也弄清了大半,她哂然一笑说:「你不知那法子的详细内容吧?」

        「我不管那是什么烂方法,可以救你一命不是吗?」李鸿说:「而且王崇献也没事啊!」

        「只是你看不出来而已。」满凤芝说:「我虽然只知道大概,但我绝不会使用那种害人的办法,而且我也不会。」

        「为什么?」李鸿几乎是哀求了,他双目通红,抓着满凤芝的双肩,说:「妳……你不愿意陪着我了?」

        「当然不是……」满凤芝轻抚着李鸿的脸说:「我怎么会不想伴着你?李鸿,难道你会为了活下去,做出自己十分憎恨的事情吗?」

        李鸿怔了怔,猛的一把搂住满凤芝说:「我不会……」

        满凤芝微笑说:「是啊……」

        「但是。」李鸿打断了满凤芝的话说:「我愿意为了让你活下去,做自己十分憎恶的事情,不论是什么罪恶!让我去做,告诉我该怎么做?」

        满凤芝又好气又好笑地说:「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我去问王崇献。」李鸿急忙说:「妳等我。」

        「别去。」满凤芝一把拖住李鸿说:「不准去。」

        「我一定要去。」李鸿回过头说:「凤芝,我……我不能没有你啊。」

        满凤芝沉下脸说:「你坚持要去,就是迫我自尽给你看。」

        李鸿心一凉,迟疑地说:「凤芝……」

        「王崇献以为你不知此事,当时才会放过我们。」满凤芝凝重地说:「我命不久长,孟升即将功力全失只能致力仕途,都不会泄露他的机密;但你却不同了,你别无顾忌,功力又高,若你知道此事,王崇献必全力铲除你,你丢了这条小命,别说没人能帮你报仇,孟升为了天下人,还是得忍下去继续守密……你的命白丢了,我还不是一样得死?」

        李鸿停了片刻,才缓缓地说:「若我明知有办法救你,却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我不如先死了。」

        「傻瓜。」满凤芝神色柔和了些:「人都会死的,早死晚死哪有这么多区别?」

        「不。」李鸿猛摇头说:「可以活下去,当然要活下去,而且要两个人一起活下去,一个人活下去有什么意思?」

        满凤芝既心疼复心伤,真不知该如何一吉语,她只一直摇着头说:「你绝不能去找王崇献,答应我。」

        李鸿怎能答应此事?他艰难地说:「我……」

        「你只要离开我一步,就别想再见我,除非是我的尸体。」满凤芝猛一抬头,坚定地说:「我说话算话。」

        李鸿深知满凤芝的个性,这番话绝不只是恐吓而已,他心中又悲又气,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只好怒气冲冲地说:「好吧,我就看着你死,然后去找王崇献拚命,不是他就是我,我也说话算话。」

        「李鸿!」满凤芝真是没办法了,她腿一软躺在沙发上,没力气再多说什么。

        李鸿却也说不出话来,两人相对而坐,都替对方担心,又都说服不了对方;但李鸿没得到满凤芝同意之前,是不敢去找王崇献了。而满凤芝也一心一意要说服李鸿,别在自己过世之后乱来,所以从这天起,两人虽然仍同进同出,却不再是李鸿硬要跟着满凤芝,而是满凤芝不准李鸿擅自离开。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五日

        在遥远的外空星际,有个形如巨大水滴的青灰色物体,在宇宙中高速飞行。青灰色的外表看来十分平滑,里面的结构却是十分复杂,在水滴造型的肚腹中,此时正有个胖子一动也不动地盘腿跌坐,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看来十分怪异,似乎特别宽大。

        他的周围没有其他人,只有各种不同的仪器,而这样一个环境中,除了有些灯号在无声中间歇地闪动光芒外,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凝结在某个时空之中,许久无人碰触。

        倏然间,盘坐的胖子整个躯体蓦然膨胀起来,身子也缓缓腾起;此时他的衣服才似乎符合他的身材,贴合着全身的身躯,但看起来当然是更胖了不少。

        这么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胖子的身躯又仿佛泄气的皮球一般缓缓缩回,跟着再度缓降回地表,此时周围仪器上的小灯有几盏突然一阵明灭,跟着又恢复了沉静。

        又过了不知多久,一阵缓缓的气流波动陡然在这个空间出现,似乎以胖子为圆心不断地回旋;虽然这个空间里没有其他物体,但整个水滴状巨物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飞行的速度渐渐缓慢,最后终于在一片虚空之中完全凝定下来。

        当旋动的气流终于停止,胖子突然间轻吁了一口气,跟着半睁开不算大的双眼。他眼皮才动了动,立即又把眼睛眯了起来,皱眉说:「眼睛好涩。」

        「嗯。」空间中突然传出另一个声音,似乎正回应着他的话。

        「卓卡?」胖子用手揉了揉眼睛说:「又过多久了?现在啥时候?」

        「现在是十二月。」那声音回答:「你这次坐了好几个月。」

        「喔?」胖子伸了个懒腰,只听见骨头一阵喀啦喀啦乱响,胖子懒洋洋地胡乱叫了一声,这才说:「地球上有讯息吗?」

        「有一些。」声音跟着说:「我依序放给你看吧。」

        「嗯。」胖子点点头,跟着他眼前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虚拟画面,胖子一面看,一面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正思索着什么事情。

        这巨大的水滴状物体既然是卓卡,在卓卡腹中的胖子,当然是离开地球已经有好一阵子的周宽,他在寻找柳玉哲的旅程上巧遇卓卡,当即偷懒地抓卓卡帮忙找寻,自己则在卓卡腹中潜修,试图解决当初不得已胡乱释放特异点内息所产生的后患。

        只不过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不知问题解决了没?

        卓卡根本不知此事,所以并未询问,周宽却也没打算多提,他看完几个通讯记录后,开口说:「有找到玉哲吗?」

        「没有。」卓卡顿了顿又说:「本来就不可能找得到。」

        周宽哼了一声说:「我不就找到你了吗?」

        「那是运气好。」卓卡没好气地说:「她会不会回地球了?也许在地球等你呢?」

        卓卡根本不了解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周宽也懒得解释,只苦笑摇头说:「咱们回地球吧。」

        「喔?」卓卡一面应声,一面控制着身躯的方向,向着地球方向开始加速。

        「我回去之后,你要去哪儿?」周宽随口问。

        「不知道。」卓卡顿了顿说:「到处飞,看看不同星球的景观。」

        周宽一拍大腿说:「我倒知道一个地方可去,不过不知有没有危险。」

        「危险?」卓卡楞了楞说:「哪儿?」

        周宽当即把在月球基地看到的留言说了一遍,最主要的就是所谓跳跃孔的位置,而去与不去自然看卓卡决定。

        卓卡沉吟片刻才说:「这么说来,那儿也会有人类?」

        「应该吧。」周宽说:「至于打仗,该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现在应该没了。」

        「好像不错。」卓卡顿了顿说:「也许我会去看看。」

        「看你高兴吧。」周宽轻叹一口气说:「这段日子谢谢你了。」

        「应该的。」卓卡只回了这么一句。

        周宽闭关前曾交代,别离开地球太远,所以这时回去也不需要太久时间,不到一日,卓卡已经接近卫星轨道,一面逐步降低速度,配合地球的星体运行。

        周宽就在这个时候飞出卓卡,带着护身的七彩光焰,往地球直飞而去。

        飞回地球的路上,周宽思索着看到的各种讯息。一开始是冯孟升来讯,问卓卡一些问题之后就没多说……大概是西岸有些搞不对头,想找自己助拳,不过因为算不上紧急,所以没让卓卡把自己叫醒。第二通又是冯孟升,说他功力已散,颇需要人帮忙,得知自己仍在闭关,也就没再说什么……不过既然冯孟升都散了功,那满凤芝岂不是也差不多了?算算也过了几个月,恐怕也已经不行了……冯孟升倒没提到李鸿的反应,难道李鸿这么能调适这种变化?这倒是挺让人意外。

        第三通讯息时间比较接近,是发自圣殿再经冯孟升转讯而来,却是沐执事想知道自己的去向,卓卡本是无方向地乱飞,也只能回个不知道,问题是已经退休的沐执事怎会突然找上自己?难道圣主老爹的身体撑不住了?如果连圣主老爹都快不行了,那新后恐怕也差不多了……王崇献呢?他到底有没有解决身躯受损的问题?

        最后一通只在半个月前,也最奇怪,居然是吴耀久与玛莉安分别在东、西岸登基。吴耀久登基还没什么不对劲,毕竟无皇六世想卸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但玛莉安好端端地怎么会当上新皇四世?除非……

        周宽越想越觉得有趣,在破入大气层时,心念一动,直飞向西岸皇都。

        在礼貌上,除非属于此城的军民,接近一个城市,应将速度放慢不少,以避免产生误会;周宽虽有一段时间曾在西岸领个虚职,帮吴耀久出主意,但自从施诡计宰了罗方之后,就没再来过皇都。

        毕竟如今表面上虽然两方和谐,但当时的战斗还是造成两方军民一定程度的仇视,来这儿也是多讨没趣;尤其雪梅曾对三人有恩,最后不得不与她冲突,更让人十分无奈。

        周宽缓缓接近到了百余公里内,果然如预期所想,有数道心神往自己接近,隔了片刻,又有股心神探了过来,跟着缓缓地说:「原来是周宽先生。」

        这……这是王崇献的声音。周宽心中暗暗骇异,看来他的身体果然没事,但这么一来……岂不是会衍生出更多问题?不说别人,李鸿为了满凤芝就不可能放过这件事,怎么冯孟升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周宽脑中转着种种念头,口中却打着哈哈说:「王首席好久不见,听说皇储就任无皇了,我来恭贺恭贺。」

        「无限欢迎。」王崇献说话的口气十分客气,听起来与以往并无不同,他接着说:「请周宽先生直入皇宫外殿,将有人服侍周先生沐浴更衣,我们也会将此事禀报无皇。」

        「多谢。」周宽知道吴耀久既已即位,想见他一面,一些麻烦必不可少,也没多说什么。无元五三三年十二月六日

        次日,周宽在侍卫引领下,在皇宫中飘飞了足足有数分钟之久,这才进入内殿。周宽之前向少进入此处,此时他仔细四面张望一番,却也感受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事实上,内殿无论是建材、摆设,与外殿大有精粗之别;不过周宽虽然机敏,对身旁小事却有些粗疏,倒辜负了当初布置与设计这幢殿宇的先人。

        周宽飘入待客的偏殿,迎面便见到好大一面屏风,侍卫示意周宽暂候,跟着飘入其中,只听到里面传来吴耀久的呼声:「胖子终于来了?快进来。」

        这时若还等侍卫招呼就不是周宽了,他老实不客气地转过屏风,只见偌大的空间中,眼前一片天然白石直铺出去,厅堂的四角各放着洋溢着绿意的半人高盆栽,正中则放着一组可容纳十人同坐的乳色系四方绒绸沙发,其他则是一片净空。吴耀久正坐在沙发当中直笑,但周宽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掠过,跟着继续往墙上望过去。

        只见墙上以亮片彩粉勾勒着真人大小的图画,一群姿态各异、老少不同的人们似乎正在空中飞腾追逐,下方的云彩显现出漂亮的粉霞,看起来是夕阳将落未落的时光,虽没画出空气的激荡,却可以从云彩的变化感受到众人的速度感;整幅画就这么在厅堂周围延绕成一圈,单只这么看过去,还真不知道是谁在追谁,又或是谁领头飞行。

        整个厅堂,除了这此一东西之外,只有前后各有一面大屏风,后面则可能还有一个出口,屏风旁分别站着两个目光下垂的随侍,似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周宽还在东张西望,吴耀久却已经受不了了,他蓦然怪叫一声说:「胖子,你还看什么?过来坐。」

        周宽目光转回,这才仔细地打量吴耀久,见他并没有戴上什么皇冠之类的奇怪东西,身上仍只是一袭精致的白袍。周宽一面走近,一面嘿嘿笑着说:「参见无皇七世。」

        「你算了吧。」吴耀久自然知道周宽不会有多少敬意,他挥挥手说:「快来坐下,好久不见了,你去过东岸了吗?回过圣殿吗?」

        在周宽的感觉中,反而不觉得有多久没见面,毕竟他有一大段时间都在闭关,对于时间的流逝感,与吴耀久大不相同;不过他也没怎么辩驳,只顺着吴耀久的意思坐下,跟着说:「我是先来你这儿。」

        吴耀久倒是颇为意外,他自知周宽与冯、李两人交情深厚,就算与自己关系也不错,总不可能超越两人,而周宽没回圣殿更是古怪。吴耀久性子本直,当即说:「你怎么会先跑来我这?」

        「怕被某人找麻烦。」周宽怪怪地看着吴耀久说。

        吴耀久更是迷糊了,正想追问,却见周宽目光往四面的随侍望去,吴耀久当即会意,下令说:「你们出去,把门带上。」

        这些随侍倒是听话,吴耀久命令一下,马上无声地往外挪步,跟着传来一阵厚实的轮轴声,似乎是掩住了两方的门户。

        吴耀久急急地说:「快说怎么回事?你跟谁吵架了?」

        「没有。」周宽嘿嘿笑说:「我问你,玛莉安为什么突然当上新皇?」

        周宽这话一说,吴耀久的脸皮虽然够厚,却也不禁有些发红;他呆了片刻,这才猛一拍大腿说:「你怕玛莉安找你麻烦?当初你真的有阴谋?」

        「没有。」周宽说谎绝不会脸红,他一颗大脑袋摇来摇去地说:「我就知道她会胡思乱想,所以先来问问状况……你们是怎么回事?」

        吴耀久与玛莉安的事情虽然还没正式通告天下,其实两方高层知道的人已经不少,但吴耀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好意思对周宽说明白,他尴尬了半天才说:「我们……我们……想了想……还是……还是这样比较好。」

        「什么啊?」周宽笑了出来,摇头说:「你觉得我应该听得懂吗?」

        吴耀久更尴尬了,抓抓脑袋说:「反正就这样子了。」

        周宽其实也能猜出大概,只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开窍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知道,也未必能理解,触发每段感情的那一点,不都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吗?好比李鸿和满凤芝,也不知道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周宽脑海中思绪乱转,一时也没再追问吴耀久,吴耀久松了一口气,随口说:「你就为了问这个跑来?」

        「嗯……」周宽回过神来,面色一正说:「还有一件事。」

        见周宽板起脸,吴耀久不由得也紧张了起来,低声说:「什么事?」

        「王崇献。」周宽说:「他身体既然没事,难道管理上没出问题?」

        上次周宽返回地球,两人就在旧大陆讨论过此事,那时吴耀久还十分怀疑王崇献,没想到今日周宽提起。吴耀久却是莞尔一笑摇头说:「我后来明白了,王首席当时是与罗前首席合力接下塔托格安的一颗晶球攻击,所以受损轻微,与圣主独挡三颗、新后硬拼一颗的情况完全不同,虽然也曾因有点不适而闭关养伤,却属于可调养治愈的范围内。」

        如果要这么解释,其实也说的过去,但真有这么简单吗?周宽心念一转说:「你怎知当时的战况?」

        吴耀久一怔,歪了歪头才说:「大伙儿常常在提,常听到。」

        若这是谎言,必然是王崇献有计划地放出风声释疑,反正罗方与兹克多都死于非命,这事儿自然死无对证;当然也可能真是如此,那他当时又闭什么关?……想到这儿,周宽突然说:「王崇献一直没想帮罗方复仇?」

        吴耀久又是一呆,皱起眉头咋舌说:「你很想帮自己找麻烦吗?」罗方等于是死在周宽的计谋之下,王崇献若想复仇,岂不是头一个得找上周宽?

        周宽呵呵一笑说:「我当然不希望,但他都不提,也很奇怪。」

        「对王首席来说,如今首要的大事,是与东岸和平统合,提出此事只是多添困扰。」吴耀久叹口气说:「其实他私下常对武士团提起这件事情,我很担心日后他会找你们麻烦。」

        王崇献身体是否真没受损,周宽还没十足把握,但后一件事,肯定是王崇献故意放出来的消息。这种消息,该是为了安抚罗方的残余势力而放出,否则王崇献再怎么不小心,也不会让这种消息传到吴耀久耳中。

        「李鸿呢?」周宽终于开口问到重点:「他没来找王崇献麻烦?」

        「他为什么要找王首席的麻烦?」吴耀久吓了一跳。

        「他老婆……」周宽顿了顿说:「难道他不怀疑王崇献有办法解决却不肯说?」

        「啊!」吴耀久拍手说:「你还不知道这件事,这可真是一个让人意外的事情。」

        「什么?」周宽睁大眼。

        「满凤芝虽然散功,但还活着。」吴耀久也很兴奋地说:「你不知道吧?」

        「怎……怎会如此?」周宽可真是十分意外,那乔梦娟又怎么会死?柳玉哲现在呢?而就算满凤芝只散功而没死,李鸿没找王崇献还是很奇怪。

        「细节我也不知道。」吴耀久高兴地说:「我当时听说孟升、玛莉安都已散功,就问了问满凤芝的状况,这才知道她居然只变老呢。」

        「变老?」周宽呆了,难道满凤芝不在意李鸿看到她的老态?

        「你去东岸时问问就知道了。」吴耀久转念又说:「但是你别急着跑,用收发机问吧,可以先在这儿多住几天。」

        用收发机不如直接跑一趟,周宽摇摇头说:「我大概知道就好了,你有事情再找我吧。」

        「何必走这么急呢?」吴耀久苦着脸说:「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商议。」

        「想商议就说啊。」周宽白了吴耀久一眼说:「何必分批说?」

        「这……一时也没法说的这么清楚。」吴耀久抓抓头颇感无奈。

        周宽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那就想到再说吧。我也想看看孟升和李鸿他们,单是为了等着见你就在这儿耗了一夜呢。」

        吴耀久听这周宽这么说,更不好意思了,搓搓手眼着站起说:「那……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吧?」已经飘起的周宽有些意外。

        「没关系的。」吴耀久跟着飘起,一面传唤外面的随侍,然后一群武士在两人前后开路,往皇宫外飞去。

        周宽虽然不大喜欢这种调调,却也懒得花时间拒绝,吴耀久既然坚持要送,就让他送一程,也没什么坏处。

        在武士团的引领下,众人往东缓飞,周宽与吴耀久一面东聊西扯,倒也开开心心,飞着飞着,周宽望着下方有些意外地说:「这儿好像变了?」

        吴耀久一怔低头,随即释然地说:「当时兹克多领着大云湖高手前来替西牙报仇,皇都建物损毁不少,也伤了一些无辜人民,还好没多久就被武士团肃清,这是合成人协助重建后的模样,与你之前来时不同。」

        吴耀久说到这儿,却见周宽突然停了下来,他自然跟着凝定在空中,而他身旁的武士一声呼唤,整个队伍都凝定在空中。

        吴耀久正想询问,周宽已经先一步说:「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嗯?」吴耀久顺着周宽注目方向,望望下方说:「跟这儿有关?」

        「以前孟升不是常和你讨论皇都关人的方式。」周宽说:「记得就在这下面,现在没了?」

        「喔。」吴耀久呵呵一笑说:「这件事我起初也忘了,后来某次商议政事,王首席告诉我,他觉得让他们自生自灭不大人道,于是另行选地方安置了,我也没多给别的意见。」

        这样说来,王崇献倒还不坏,周宽点点说:「这样好,但……」说着有点迟疑。

        难得看周宽吞吞吐吐,吴耀久有点新鲜地说:「怎么了?」

        「当时我们来这儿,人生地不熟,有个囚犯帮我们指引前往探源大楼的路途。」周宽说:「当时孟升答应了日后替他尽力,我想孟升可能也忘了。」

        「喔,原来如此。」吴耀久连连点头。当时那人帮周宽等人找到探源大楼,等于是帮他们顺利与自己会面,倒是该为那人尽点心力……吴耀久想了想说:「反正那人的功夫也无法恢复,若他愿意随你去东岸,就让你带去吧?」

        「这样最好。」周宽本有顾忌,怕破坏了皇都的管辖规矩,所以不好直言,却没想到西岸如今仍是皇权制度,吴耀久虽没实权,但特赦一个不重要的犯人,倒也不用担心有人说话。

        吴耀久本就颇希望能帮周宽做些什么,见周宽同意,高兴地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这可差点难倒周宽了,他皱眉好几秒才说:「好像叫穆林什么的。」

        「有名字就好办。」吴耀久转头吩咐一旁守候的武士说:「去查查,本来安置在地面的囚犯中,有没有一个叫穆林的,带他过来。」

        「是。」武士立即往皇都飞去禀告。

        周宽与吴耀久都以为这只是小事,料想隔不了多久,那名武士自会领着穆林前来,没料到等候了片刻,皇都那儿气劲微扬,却见王崇献倏然而来。

        周宽与吴耀久两人一怔间,王崇献已先向吴耀久见礼说:「参见无皇。」

        「王首席。」吴耀久回了一礼,一面讶异地说:「首席也是来送周宽的吗?」

        王崇献目光转到周宽身上,微微一笑说:「正是,却没料到周先生这么快就走,怎么不在皇都多留数日?」

        周宽呵呵一笑说:「多谢王首席,但胖子离开地球已久,总得先到处跑跑,见见亲朋好友。」

        「既然如此,就不敢多留了。」王崇献一转话题说:「关于穆林之事,冯特长亦曾向我提及,当时一查,才发现因大云湖等人攻打皇都,导致此人意外亡故,冯特长也十分难过,也因冯特长的提醒,我才将这群人另外换了地方安置。」

        冯孟升没忘了此事?周宽楞了楞才说:「原来如此。」

        既然已救不得穆林,也没有必要继续耽搁,周宽向吴耀久、王崇献一一道别后,当即运起护身气劲,向着东方直飞。

        周宽这次闭关的成果虽然没人弄得清楚,但绝不是白坐了一场,没花多久时间,他已经接近了东岸,远远就看到空中飘起一个小点向着自己飞来。周宽目光望去,却不是相熟的朋友,他颇有几分讶异,一面减缓了速度,一面往那人迎去。

        那人是个身着巡逻队制服的中年人,见周宽接近,已经先一步在空中施礼说:「周宽先生您好。」

        「你好。」周宽一笑说:「孟升他们都在忙吗?你怎么称呼?」

        那人面无表情地说:「在下莽古城巡逻队中队队长方立辞,奉冯特长之命前来迎接,请周宽先生直飞欧连市,冯特长、李总队长将在那儿等候。」

        「好。」周宽点点头刚飞离,突然心中一怔,方立辞岂不是当初方家七雄之一?孟升居然能收服他,又放心让他管理莽古城?倒没料到孟升还有这一手。

        回头一望,方立辞已往下方城市飞飘,看身法倒是不弱,似乎比当初见过的七雄中人还高出不少,周宽虽感意外,却也懒得理会此事,当下转身继续往东南飞行。

        飞到欧连一巾,下方又冒出一位不认识的女性巡逻队员来迎接,看身法似乎原属南极洲部队,周宽也不多言,随着她的指引,再度飞抵欧连市的市政大楼。

        周宽飘入楼中时,冯孟升已经在外厅等候,他望见周宽,朗笑迎上说:「周胖,我现在可不能飞了,别怪我没去接你。」

        周宽目光转过,却不禁有些微怔。冯孟升散功之事他早已知道,却没想到冯孟升眼角、额头、嘴角都冒出了些皱纹,虽然一如往常充满活力,但却似乎突然间老了不少,也许这就是功力散失后的坏处吧。

        冯孟升察觉周宽望着自己发怔,忍不住哈哈一笑说:「老了、老了,不过还能保命已经不错了。」

        周宽回过神来,干笑说:「果然看来成熟了不少,差点不认识了。」

        冯孟升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轻喟说:「当年纵横青冥的快意,以后再也品尝不到了。」

        周宽走近拍拍冯孟升手臂说:「李鸿呢?你们都好吧?」

        「走吧,一起去看看他。」冯孟升收起笑容迈步,一面说:「他最近一直陪着凤芝姐,你来了也好,凤芝姐可能会安心些。」

        这话什么意思?周宽还没来得及发问,只听冯孟升接着又说:「你先去了皇都一趟?」

        「对啊。」周宽说:「听说玛莉安当上新皇,我去抓草包解释。」

        「哈哈。」冯孟升忍不住又笑开了,摇头说:「真有你的。」

        周宽脸上笑着,心中却有一点点的落寞。不知为什么,本来一心期望看到冯孟升,但当真会面,虽然仍是嘻嘻哈哈的,却似乎少了点以前那种赤胆相交的感觉,难道真是因为他看起来变老了吗?

        既然冯孟升已经散功,当然不能飞行,周宽也不急,便随着冯孟升踱步而行。冯孟升领着周宽走入曾令三人讶异不已的电梯,传送到顶楼,再带着周宽坐入一个小型的生化兽中,这才飞出空中。

        李鸿的居所似乎不远,生化兽没飞多久就停在一栋大楼的顶楼,两人踏出生化兽,冯孟升对周宽说:「凤芝姐早已散功,身体也老化得很严重……你见到了别太意外。」

        满凤芝老化十分正常,问题是怎么还能活着?周宽又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抓抓头才说:「我搞不懂了。」

        冯孟升转过头,轻吁了一口气说:「她放心不下李鸿。」

        「呃?」周宽呆了呆才说:「放心不下?」

        「她怕李鸿会去找王崇献。」冯孟升回头望着周宽说:「但谁也不知道她那口气能吊多久,你既然回来了,也要帮帮忙劝劝李鸿。」

        「李鸿想问王崇献怎么治好的?」周宽会意地说:「我奇怪的是他怎么忍得住不去问……他老婆又为什么不准他去?难道她知道原因?」

        冯孟升摇头说:「你当时不也曾说,圣主不建议你去问?凤芝姐自然觉得不妥,但李鸿又怎么是劝得住的人?若不是凤芝姐以死相胁,李鸿早已经冲去送死了,也因为如此,凤芝姐一直不放心……」

        周宽点点头,顿了顿说:「其实我也很好奇,王崇献到底用什么办法。」

        冯孟升干笑两声说:「管他这么多,反正该散功的人几乎都散功了,连新后都感觉时间不多。」

        「哦?新后还没散功?」周宽稍松一口气,这么说来,圣主老爹应该也还没事,等看过李鸿之后,该去一趟圣岛看看。

        两人进入大楼,转过一层阶梯,是一个小天井,对面不远一扇门户缓缓开启,门后一个年轻女子正娉婷而立,望见两人,女子微笑施礼地说:「冯特长。」

        「这位是周宽先生。」冯孟升转回头对周宽说:「凤芝需要人照料,这儿有一组人轮班照顾,这位是黛茜。」

        「周宽先生。」黛茜又向周宽行了一礼。

        「妳好。」周宽一面回答,心中一面有几分意外,到了门前李鸿还没迎出来,看来满凤芝当真是十分不乐观。

        黛茜领着两人往内走,一面说:「李鸿先生请两位到客室稍候。」

        周宽与冯孟升两人进了起居厅分别坐下,黛茜先是端上茶水,跟着在一旁侍立,有她在旁,周宽与冯孟升也不好多说什么。还好没过多久,李鸿便踏步而出,手上还带着一个包里紧密的小包。

        周宽与李鸿目光交会,只见李鸿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神色却显得十分愁苦,而这段时日不见,李鸿居然憔悴了不少,他功力极高,本不该显出疲态,看来为了满凤芝,他确实十分伤神。

        冯孟升见两人都说不出话,打破僵局呵呵一笑说:「胖子终于回来了,我们今天得好好聚上一聚。」

        李鸿苦笑了笑,没接这句话,将手上的包里向周宽轻抛过去,一面说:「这就是绣蓉交代给你的东西。」第三章 木盒遗禀

        周宽这才想起还有此事,将东西接到手中时,听到李鸿说:「我后来去找过绣蓉,她嫁人了。」

        「喔?」周宽乍听这个消息,一时之间真不知心中该有什么感触,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只能说有些替她欣喜,又有些莫名的愕然。隔了片刻,周宽才说:「她过的还好吗?」

        「她说很好。」李鸿顿了顿说:「这包东西,她说不急着给你,不过该是你的东西,所以先交托给我。我没和她聊很久,就走了。」

        依李鸿的个性,确实没法和班绣蓉说多少话。周宽点点头,望着手中那包装整齐的包里,又起了点感怀。绣蓉就是这样,无论什么东西都弄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也许因为自己总是有些邋遢吧,从小她就习惯性地整理被自己搞乱的东西,无论自己怎么胡说八道,她都只会柔柔地笑着……

        「放心吧。」冯孟升见周宽又没说话,笑着说:「绣蓉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大家都喜欢她,到哪儿都会过得很好的。」

        确实。她无论到哪儿应该都会被人好好珍惜的……总比跟着自己受惊奔波得好。周宽抬起头来,呵呵一笑说:「嫁人了最好,等会儿看看她给我什么宝贝。」

        「胖子,你问题解决了吗?」李鸿目光在周宽上下打量,有些迷惑地说:「我弄不大清楚你现在的状况。」

        这话一说,冯孟升可就吃了一惊。前一段日子,自知命不久长的新后,为了东岸的未来刻意培育李鸿,传授了他不少活用武技的诀窍,虽然没传授他南极绝技雪舞心法、破魂剑法,但无论是身法技巧等等,李鸿都有大幅成长。这还只是一些搏斗小技巧,最重要的,是李鸿之前空有一身足以与四强搏斗的强大内息,却不大明白己身功力所能达到的各种境界,直到新后无私教导下,才终于豁然贯通。

        所以如今的李鸿,除运用心剑之术可能尚不及王崇献,从其他角度来看,与当初的四大高手相比皆已不遑多让,而周宽在他眼中居然看之不透,却不知道又是什么样的境界?

        周宽听到李鸿这么说,干笑说:「其实我也搞不大清楚……不过应该没问题了。」

        「问题解决了吗?」李鸿讶然说:「你练成了圣主说的方式?哪一种?」

        周宽吐吐舌头,隔了片刻才说:「都不是。」

        「什么?」李鸿讶异地说:「你还找到新的办法?」

        周宽似乎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想想才说:「老爹说过的那种比较麻烦的方法,你还记得吧?」

        李鸿当然清楚,立即说:「让能量由虚空中产生,从而体内自成天地,内息源源不绝,这得体悟出有无之理才能办到啊,而且圣主还说境界不下于西牙。」

        「是啊、是啊。」周宽说:「这个办法比较麻烦,所以我一开始没去考虑,但我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跳跃孔固定在身体里面,只好先体会跳跃孔的状态,一面又体会自己身体里面的状态,看了半天,突然发觉在极细微的情况下,内息会有微量的消长,似乎是老爹提的那种方式。」

        这么说周宽练成了困难的方式,体悟出天地至理?但他又说不是,李鸿一肚子疑惑,但知道周宽会接着说下去,也就闭口没问。

        果然周宽接着说:「我仔细体会之后,没弄懂怎么化生能量,但却找到办法化散能量……加上短时间与跳跃孔连结的办法,后来索性就把特异点的内息都化去了。」

        还有这种事?李鸿呆了呆才说:「那……那些内息都浪费了?」

        「也不会。」周宽思索了一下才说:「好像经过这个动作,已经变成我的一部分,只不过散在异界,还是可以由周身纳回……后来那些能量不断地转化扩大散布,似乎又从异界透回,到前阵子连身边四面八方都已充满,这时要纳回就不用找跳跃孔了,不过不能像西牙那样直接拿来用,还是要引回体内循行经脉才能发出……也许与内息的性质有关吧?我也搞不清楚……」

        有这么方便?李鸿有些愕然,一般人修练内息的过程,固然是引能入体,但引入的过程还要经过运行与粹化,才成为自己的内息;若进入天人之道的境界,则是直接牵引宇宙中同频能量,进而高速补充内息,省了粹化的过程。

        而现在周宽居然是自己弄出了同频能量?而且还不需要经过粹化,岂不是与天人之道无异?而且他未打通对外管道,日后更可以往自成能量发展……李鸿想到这儿,突然一惊说:「找到能量化散的方式,也不简单啊,好像……也是一种体悟天道的境界?」

        「我不知道。」周宽摇摇头说:「几次化散倒真是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很不容易承受那些能量的散发,还要好几种办法一起进行,最后连气道都被挤涨了,总算把那一大堆都送出去,差点就把汽球吹破,哈哈……」说着说着,周宽反而笑了起来。

        「那……」李鸿怔了怔才说:「狂霸七式……都能用了?」

        周宽微微一顿,摇头说:「第五招该没问题,后面的我感觉还不行。」

        「还不行?」李鸿讶然说:「那要多少功力才行?」

        「最后两招,当然仍与功力有关,但不只是功力的问题。」周宽缓缓说:「我在体悟宇宙诸般作用的时候,才突然体会到,最后的招式与空间有关,没弄懂宇宙空间的关系,施用不出最后的招式。」

        「空间?」李鸿越听越不明白。

        「我也没弄明白。」周宽沉吟说:「换个圣主老爹常用的话,就是境界不到,功力够也没用……你想想,若不与宇宙空间有关,如何能『天地归无』?又如何『再造浑沌』?」

        李鸿这才了解,原来最后两招需要体悟出天地玄理才能用?难怪传言中当年的叶东虎只用过前五招,看来未必是功力不足,只能说是境界不到。

        谈到武功,冯孟升可就一直插不上嘴了,直见到李鸿与周宽都陷入沉思,才忍不住说:「那可以用的第五式威力有多大?可以打得过谢栖吗?」

        提到谢栖,周宽就有点气冯孟升,不过这件事当初已经好好数落过几次,这时倒不用再骂了,但周宽仍瞪了他一眼,这才说:「应该有机会把他打得挺烂的,但恐怕还是没把握……除非……」

        「怎么?」冯孟升急忙追问,如今合成人与西岸结盟,新后又没有多少岁月,李鸿还未必及得上王崇献,若周宽也打不过巨魔谢栖,单论武力可真是毫无抗力。

        「当时老爹打巨魔时,攻击的是巨魔的核心,可以让巨魔停止动作一阵子,但也不足以致命。」周宽沉吟说:「我猜测要完全破坏巨魔核心,才能毁掉巨魔,这就很难了,谁知道核心躲哪儿?再加上谢栖的脑袋也不知道算不算要害,更不知道藏在哪儿,也增加了变数。」

        说到如何打巨魔谢栖,李鸿反而不是很起劲,他摇摇头叹口气突然说:「对了,周胖子,凤芝知道你来,想跟你说话。」

        周宽一楞,望向冯孟升,冯孟升却并不意外,只点点头说:「凤芝姐近日已不大想见人,难得想与你说话,去看看她吧。」

        此时李鸿已往内飘进,周宽也拿着那个包里站起身来,却见冯孟升没跟着起身。周宽有些迷惑地随着李鸿飘飞,转过了两个廊道,李鸿推开房门说:「凤芝想单独和你说话。」

        单独?周宽更是不解,但仍依言踏入房中,李鸿深望了满凤芝一眼,这才不舍地将门关上离去。

        周宽自然不知,王崇献得知周宽寻找穆林之后,早在第一时间将此事警告冯孟升。冯孟升了解周宽,此事让他得知恐怕立起风波,当即通知满凤芝,再借着满凤芝,要求李鸿别对周宽提起此事;李鸿虽不乐意,但也不愿违逆满凤芝的心意,是以初会面时颇有几分闷闷不乐。

        周宽见到躺在被褥中的满凤芝,不禁吃了一惊,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实际看到还是颇难接受,床上那鸡皮鹤发蜷曲而卧的老婆婆,就是当初那艳光照人的冰山美人大姊?她到了如此地步,李鸿对她还是一往情深,可真是不容易……而玉哲呢?她若是还在,现在又会变得如何?

        形貌完全改变的满凤芝,此时两眼半开半合,也不知是睡是醒,周宽轻轻踏前两步,轻咳了一声,满凤芝才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周宽微微一笑说:「胖子,你来了?」

        不只外貌,满凤芝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低沉,这短短的两句就让周宽颇有几分笑不出来。他勉强挤出笑容说:「凤芝姐,好久不见。」

        满凤芝说话颇慢,似乎有些吃力,说:「找……找到玉哲的……下落了吗?」

        提到让人感怀的事了。周宽轻吁一口气,摇了摇头说:「没有。」

        「也好。」满凤芝苦笑说:「这副模样……若不是没有办法……怎会希望让自己心上人见到?」

        这话周宽可不知该怎么接口,他轻叹一口气才说:「但我还是希望能陪她到最后一刻。」

        「嗯……」满凤芝停了下来,似乎精神有些不继,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孟升可有告诉你,我为什么……还苟延残喘……不肯……不肯撒手解脱……」

        这话可就很难回答了,毕竟谈的是眼前人的生死问题,周宽顿了顿才说:「凤芝姐不放心李鸿?」

        「对……」满凤芝勉力撑了撑身子,坐高了些,跟着说:「李鸿……他一直以为王崇献有办法……却不说……所以……所以……」说着说着,似乎是有些岔了气,轻咳了起来。

        周宽见她说的如此费力,忍不住插口说:「李鸿因此很气王崇献?」

        满凤芝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点头说:「对……对……」

        「但因凤芝姐还在,所以他不忍离开你去找王崇献算帐?」周宽接着又说。

        满凤芝干脆闭上嘴,一面咳嗽之余还一面点头。

        「凤芝姐希望我……」周宽顿了顿才说:「当你不在之后,能劝阻李鸿?」

        满凤芝此时已经顺了气,露出满意的笑容缓缓说:「对……贼胖子……就是贼胖子,果然聪明,玉哲……真有眼光……」

        明白满凤芝的期望容易,但能做到吗?周宽可不是顶有把握,而且满凤芝若是一安了心,似乎也活不了多久,又该让她安心吗?当然,换个角度说,又怎忍让她这样受苦地活下去?不过无论如何,这件事决定权不该在自己手上,所以周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满凤芝见周宽没开口,不放心地说:「为李鸿好……你一定要帮……好吗?」

        「凤芝姐。」周宽想了半天终于说:「你也知道李鸿一牛起来……除你之外谁也劝不了……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万一李鸿当真不听劝,我总之不会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周宽这话是保证若李鸿真要找王崇献麻烦,他绝对会出手相助。周宽虽不知自己功夫到了什么程度,但总比之前又进步不少,就算不如当初四强的实力,恐怕也差之不远,和能与四强比肩的李鸿联手面对王崇献,想来至少总能自保。

        没想到周宽这话一说,满凤芝立即着急地说:「不……不行。」

        周宽一呆,只听满凤芝跟着说:「还有谢栖……若逼出他与王崇献联手,你们两个……打不过。」

        周宽不是没想到这点,他轻松一笑说:「凤芝姐放心,我也不觉得该伤了王崇献,所以帮李鸿只是帮他自保,不会逼到王崇献找谢栖帮忙……毕竟王崇献若非万不得已,该不会找谢栖协助吧?」

        「不……不是这样。」满凤芝还是摇头说:「不行……李鸿去找王崇献,一定……一定会引出谢栖……你听我的,一定要阻止李鸿。」

        这下周宽可有些迷糊了,满凤芝向来不会乱说话,她这么说就是有十足把握,但自己怎么想之不透?难道有些事情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若真如满凤芝所言,岂不是当李鸿找上王崇献,无论有没有优势,必然引起王崇献的杀机,而且不惜败坏名誉也将全力扑杀李鸿,这可不合理啊。

        周宽一转念,想起圣主老爹交代的言语;既然王崇献续命之法不可询问,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已属必然,王崇献会这么反应,恐怕就是认定李鸿知道内情,才会全力扑杀……这么说来……满凤芝这么判断,岂不也知道内情?

        如果李鸿与满凤芝都知道,冯孟升又怎会不知?若冯孟升也知此事,有关统合的谈判,只怕台面下还有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作利益交换……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而知道之后居然宁愿散功、死亡也不敢使用?那续命之法到底是多让人不齿?

        但周宽一转念又觉得不对,若当真如此,王崇献可以容得下功力已失的冯孟升,也能放过即将丧命的满凤芝,不可能容忍李鸿知道此事,否则也不会等李鸿上门才出手,这么说来,知道内情的只有满凤芝和冯孟升?又或者只有满凤芝?或是王崇献以为李鸿不知?

        看刚刚冯孟升的样子,该是明知满凤芝会找自己说这番话,所以他不可能不知,大概只有李鸿被蒙在鼓里了;不过李鸿也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否则不会直想着找王崇献拼命。

        周宽虽然大概猜出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却突然有点儿焦虑,很想快点弄清楚这个问题;但他也心里有数,若自己弄清真相,又不巧让王崇献知道,恐怕第一个有危险的就是自己,但明知不对劲,又怎么能不弄清此事?

        周宽陷入沉思之中,满凤芝还以为他在思索着怎么劝阻李鸿,只期待地望着他,一直没干扰他的思绪,直到周宽目光转回,满凤芝才接着开口说:「你相信我……绝不能让李鸿去找王崇献……否则……还不如……让他学孟升创的功夫……还一了百了……得保性命,又能忘去烦忧……还能保障东岸……但是……但是……他就不是他了……李鸿就……太可怜了……」说着说着,满凤芝越来越是悲伤,几近语不成声。

        什么?周宽又是一呆,冯孟升功力都散了还创了什么功夫?又怎么会一了百了,又怎么说李鸿会可怜?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还真多啊,看来真得在东岸好好待上一段时间,把这些事情弄清楚。

        周宽做了这个决定,当下开口说:「凤芝姐,你别担心这么多,让我先去想想有没有好办法。」

        满凤芝却还没从悲伤的情绪中平复,口中依然喃喃叨念着:「不能让李鸿这样……但我一去……他万一承受不了……又还能如何……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周宽开始头大起来,满凤芝现在就像个唠叨的老婆婆,连怎么打断她都不知道。周宽可是一点也没有应付老婆婆的经验,他呆了半天,只好连唤几声,才好不容易打断了满凤芝的思路,这才连忙说:「凤芝姐,我短时间不会离开东岸,你随时可以找我,我先走啰?」

        「喔……」满凤芝却也是楞了楞,这才点点头说:「你……别忘了我说的话。」

        「知道、知道。」周宽连忙往外走,一面胡乱挥手一面逃离这个房间。

        踏出门外,关上房门,周宽抬头望向前面不远的转角,李鸿正倚着墙壁发呆,周宽见状停下脚步,心中思索着刚刚的问题。

        李鸿反而先开口说:「凤芝要你劝我别找王崇献?」

        他主动提起也不错,周宽点点头走近,目光往外一张说:「孟升呢?」

        「有急事,先离开了。」李鸿领着周宽往外走,两人到了客室坐下,李鸿叹了一口气才说:「你也不必劝了,我不会去找王崇献的。」

        周宽万万没想到李鸿会冒出这句话来,这次回到东岸短短几十分钟,倒是意外了许多次,他呆了呆才说:「你不会去?」

        「嗯。」李鸿点头说:「但我不能让凤芝知道,否则她……」

        周宽恍然而悟,但又有些感叹地说:「但她这样撑下去,也不会快乐啊。」

        「我」定要想办法让他恢复健康。」李鸿咬牙说:「论岁数她也才八十多,怎么算也不该死。」

        但满凤芝并不是自然老化啊……周宽这话不好多说,转过话题说:「你怎么想通了不找王崇献?」

        「若凤芝真的走了,找王崇献又有什么用?」李鸿苦笑说:「我随她去了便是。」

        这情痴还真够变态的,早就知道他若是坠入爱河,一定比冯孟升还夸张,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周宽抓抓脑袋说:「凤芝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

        「反正她也不会知道。」李鸿摇头说:「再说……身边没了她,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

        好像说不通了。周宽纵然是言语机敏、见事明快,但向来懒得对别人情绪下工夫,看到别人郁闷多半能闪则闪,很少浪费自己精力去安慰或劝解,但李鸿这次可真是太过严重,不劝似乎不行--不过,又该怎么劝起?

        周宽停了半晌才说:「你不帮孟升了?他这儿若没你坐镇,与西方谈判可是没了筹码。」

        「有你就够了啊。」李鸿轻轻一笑说:「我找你本为了此事。」

        「啥?」李鸿这前后两句话有点突兀,周宽楞楞地说:「我不明白。」

        「你是圣主之子,应该适合学习心剑。J李鸿缓缓说:「而且从临敌机变的角度看,你也远胜于我,我一直以来,都无法发挥心剑的真正威力……所以圣主才教我笨方法应敌,但未免对不起这套武功,这套功夫打人时不用动,最适合你,我想把整套心诀教给你。」

        心剑使用特性,确实十分合于周宽的性子,所以乍听此言,周宽确实心痒痒的,但如果说学了之后就代表李鸿会自杀,那打死他也不学。周宽当下摇头说:「我才懒得学这么多东西,现在会的够用了。」

        李鸿眉头皱起说:「这是什么话,功夫哪有嫌多的。」

        「等我狂霸七式都练成了再说吧。」周宽说着,这才明白李鸿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自己功夫的状态,他根本是早有死志;满凤芝大概是不知道,却不知冯孟升知不知道此事?

        「狂霸七式后面不是很难学会?还研究那个做什么?」李鸿皱眉说。

        「可是就算我学了心剑,功夫也未必比现在好啊。」周宽笑说:「而且若是与西岸冲突,不能不把谢栖算进去,就算我学了两种功夫也一样,还是得要你在旁帮忙,而且刚猛内息说不定不适合心剑。」

        「就算如此,我的功力可以借着转转壶传给你。」李鸿似乎早就打定主意了,不急不忙地说。

        「去你的。」周宽笑骂说:「我内息已经涨到外面去了,还拿你的做什么?」

        李鸿见怎么说周宽都没兴趣,也没劲了,摇摇头说:「我去陪凤芝了,我让人收拾了一个房间,你就住这儿吧,凤芝睡了我们还可以聊聊。」

        「也好。」周宽也想看看班绣蓉给自己什么东西,于是点头说:「忙你的。」

        李鸿安排侍女照料周宽,便陪伴满凤芝去了,周宽被引领到房间后,也没仔细打量这客房的摆设,眼见一旁有套成对的桌椅,当即坐在桌前,拆开捧在手中一段时间的包里。

        包里的最外面是彩花布巾,解开之后,里面还里着一层油布,更里面则是一个钉牢的原木方盒,周宽取过木盒,上下打量,确定是封死的,没有其他开启的机关,于是轻运内息,将封口的卯榫移出,打开上面的木盖。

        一打开,周宽哂然一笑,里面放箸一袋金币、小木盒、金牌,全都是当初自己从地下室取出来的物品,而到了今日,几乎也是自己与班绣蓉唯一牵系的物件,她在结婚之前,把这些东西还给自己,也是下了决心吧……

        周宽回想着年轻时的点点滴滴,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出神了好片刻之后,他取出金币与木盒,这才发现金牌下面压着一纸短签,周宽取出短签,缓缓打开来,班绣蓉娟秀的字迹写着:

        宽哥,好久不见,舒家计划着往内陆迁移,以后找我可能不容易,爹的这些物件,也许你还用得着,就交给你了。另外,玉哲姊姊聪明能干,要好好对她喔。希望你一直都开心。

        对了,绣蓉不知道玉哲的事情……如果她知道了,会嫁给那个姓舒的小子吗?周宽又呆了呆,这才苦笑摇摇头,放下纸签,拿起那个方盒抛了抛,颇不知该不该打开来看。

        圣主老爹既然完全没提这个,留给圣殿的当然就只有金币。说到金币也很古怪,为什么老头要弄出两个仿冒的?当时顾着听圣主老爹说故事,倒没去细思此事,仔细想想却有不少问题。

        按情理推论,师傅该不会料想到在他死后,会出现这么多变化,更不会想到最后是自己和班绣蓉把金币带去圣殿;应是圣殿派人来寻找,然后与自己对过那倒背的「柱国先修」,然后让那人进地下室翻看。

        那人首先当然会找到金币,也同时会发现有三枚金币,既然不可能圣主亲来,此时一定会冒出疑问,那么……那人在不知怎么向圣主回禀的情况下,一个可能是把所有东西都带回圣殿,交给圣主判断,另一个可能就是直接打开这个小木盒,看看里面有什么玄机。

        而这块纹路漂亮的金牌,圣主虽然没提,但若是圣殿中人看到,会不会知道是做什么的呢?

        周宽心念一转,若是自己从此不提此事,这木盒就不会有人打开,金牌也只能放着不动,若是拿去给圣主老爹看,却不知道又会出什么毛病,是不是干脆自己打开来看看?

        反正自己已经照班老头的嘱咐做了,现在打开来,总也不算违背了遗嘱,若当时圣殿真派人来,而又认清了自己身分,这些东西也是会让自己处理,就如其他的金币一样。

        想通此点,周宽不再迟疑,轻轻运劲一震木盒,弹开表面的封口,却见里面放了一本发黄的薄册,封面上则一个字都没有。

        周宽轻轻取出书本,再仔细地打量了盒子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东西,这才把木盒放下,端详起这薄册。

        这本薄册看来页数不多,也许因为密封的关系,虽然纸质已经发黄,却没有脆化的现象,周宽缓缓翻开薄册,里面果然是班彤的字迹,而且一开头就是:「启禀圣主……」

        周宽看到这儿一呆,合起书本,颇有点不知道该不该看下去,果然班老头留了一些话要跟圣主说,相信这就是他耗费苦心弄出两枚假金币的目的。

        直接拿去给圣主老爹看?还是自己先偷偷瞧上一瞧?周宽心中挣扎片刻,还是决定自己先偷看,谁知道圣主老爹看了之后会不会告诉自己?若是他不说,岂不是得闷上一辈子?

        心念一定,周宽贼笑两声,翻开了薄册缓缓看下去。

        只见周宽的笑容逐渐收起,嘴巴却越张越大,一脸惊讶,他很快翻过数页,看完整本书,又重新看过一次,这才抬起头喃喃说:「竟是如此……竟是如此……」

        周宽呆上两秒,跟着拿着薄册就往外奔,才打开房门,他又停了下来,似乎有些难以决断。隔了片刻,周宽终于缓缓关上门,回到桌前坐下,沉思着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原来班彤在薄册中禀知圣主,当年他携带男婴到达买弭城后,本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但思虑后又觉不妥,深怕数年后自己功力渐退,圣殿中敌对势力派人前来毁去幼儿;正考量的同时,他巧遇一个父母双亡、体质适合修练刚猛心法的男婴,灵机一动下,遂将幼婴托给一对李姓夫妻照料。

        被班彤拿来当替身的幼儿,班彤取名赵宽,恪于圣殿律令,班彤不能传授武技给赵宽,但却忍不住教他学会了狂霸七式的施用法门,希望赵宽日后能蒙圣殿收纳,修练刚猛心法,也许能为圣殿做点小事,只可惜不能提早让他修练适当内息,未来不易有极高成就。

        过了数年,那对李姓夫妻在一次意外中丧生,圣主幼子又蒙他人收养,班彤此时功力尚存,常暗中探视照料,后来功力渐退,幼童也已成长为青年,班彤便寻机让自己徒弟赵宽与其结为好友,一方面便于另加照抚,另一方面,圣殿日后寻得赵宽,当因金币之谜而发现此书,便可得知真正圣主之子并非赵宽,也能从赵宽那儿得到正牌圣主之子的下落。

        至于收班绣蓉为义女之事,薄册中倒是没提,也许班彤只是晚年寂寞,恰好遇到失去父母的女童,就收为义女,此事与圣主无关,自然在这本薄册中不会刻意禀知。而被送去给他人收养的圣主之子不是别人,正是李鸿。

        周宽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认错了老爹?而仔细想来却又越想越对。当年李鸿与冯孟升冲突,正是师傅要自己去替两人化解,从而使三人结交,只不过当时万万没想到师傅班彤乃有意为之,刻意让自己与李鸿结交。

        而心剑之术本有血缘的限制,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圣主更曾提过,李鸿像貌颇似当年的右弼蒂诗,蒂诗正是除圣主之外,另一半的基因来源……而且圣主不知为何与李鸿特别投缘,又老是与自己不大对盘,这点点滴滴,更曾惹得左辅一派怀疑李鸿才是圣主真正的子嗣,派出杀手暗算。

        没想到弄到最后,自己果然不是圣主的儿子?但如今圣殿已经通传天下,确认了自己的身分,那李鸿又该怎么办?圣主知道了又会如何?

        刚刚周宽便是急着想告诉李鸿此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自己个性随随便便,圣主把自己一扔三十年没管,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不满,李鸿可有些刚烈极端,若是一个想不开,说不定恨起圣主;何况他现在因满凤芝之事心情不佳,也不该让他为此烦恼,此事还是应该先让圣主明白,再让圣主主动告知李鸿……

        这么说来,李鸿岂非应叫周鸿才对?那自己呢?周宽头又大了,现在又改回赵宽似乎贻笑天下,但好端端地突然认了圣主的姓氏,似乎又不大对劲。

        不过周宽毕竟豁达,姓名这种小事很快就抛开一边,他跟着举起那面金牌,又沉思了起来。

        却是薄册中其中一段似有提到此物,周宽却看不大懂,那段文字是在介绍周宽的叙述之后,上面写:「……离殿时曾思及此事,是以属下私携松狐金板离殿,请圣主见谅……」等字。

        为什么周宽会想到那块金牌呢?因为金牌上那美丽生动的花纹正是松林,仔细一看,周宽这才发现,松林之中竟隐隐雕着探头露尾的小狐,而且还不只一只,不过因为小狐融合于松林之中,一时倒是看不清楚究竟有几只。

        这东西是圣殿的?被师傅偷出来圣殿也不知道,圣主可有点混,周宽抛了抛金牌笑了笑,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看不出所以然来,于是将金牌揣入怀中,打算等见到圣主之后再一并交回。

        自己什么时候该去找圣主呢—周宽沉吟片刻,想起刚刚与李鸿、满凤芝两人对话中许多不解之处,决定先找冯孟升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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