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美妇咯咯笑道:“你被这三眼的魔头纠缠,看得我就在面前,却偏偏不能赶将驱逐,果真是苦也,苦也。”忽见一束寒光飞来,一道短剑如飞而现,不由大惊失色,啊呀一声后腾纵翻,堪勘躲过。却看那短剑一个旋转,扑哧一身,正扎上石壁的符纸。
黄衣美妇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这柄短剑好强的妖气,若非使剑的主人教它转向,只依着它自己追踪寻获的本事,我如何能够轻易逃脱?”
杨起横眉竖目,大声呵斥道:“你是这山里的妖精么?如何要幻作人形到那毫州作恶,蛊惑了钱员外不说,还下毒陷害钱家小姐?”黄衣美妇安抚住心神,讶然道:“你一个小小的娃娃,还真是聪明得紧,如何知道是我给那惹眼的丫头下毒?是了,看你在钱府飞剑讹财,便该知道你不是凡人,不过那时看你身上皆没有妖鬼之气,又不得神仙之灵,一时疏忽,便大意了。”
杨起听她夸赞,不知道是讥是讽,道:“我的确就是凡人,若是真有本事,在钱府之时就该看出你是个妖怪。”黄衣美妇一怔,旋即笑道:“说的也是,莫说我的妖气难以遮掩,边上众家姐妹的狐气、獐气、豺气你都发觉不得。”
眉头一蹙,连声道:“不对,不对,我看这柄短剑妖气甚然,你若是随身携带,它必定会有反映。”杨起脸色微红,忖道:“当时我正是气愤难耐,心情无法平复,便察觉不到干莫小匕的异样了。”
黄衣美妇道:“那钱万贯本是个贪色之徒,我们几姐妹转作人形与他相亲相爱,不也正合你请我愿的道理么?可烟敷那个丫头一双眼睛却颇是毒辣,放着自己好好的千金小姐的日子不过,偏要跑到老头的面前说上许多的坏话,道我们都是山里的妖鬼,终有一日会去害人。她口出毒言,我便要她吃下毒物,所谓礼尚往来,不也是你们人间的尘俗规矩么?”
杨起喝道:“你本来就是妖怪,她哪里说错了?”黄衣美妇微微一愕,嫣然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如此说来,我那毒却是下错了?也罢,若是日后再遇上她,便将她的肚腹剖开,取出吃下的毒物就是了。”
蓦然一念,笑道:“不对,不对,你又说错了。她对钱万贯说道我们要去害人,我们只不过是日夜惦记着他家中的一张符纸罢了,除了偷偷吃了几个家丁仆妇,何曾害过其余的性命?”
杨起甚是奇怪,问道:“便是这壁上被你新贴的符纸么?”黄衣美妇道:“钱家祖上是毫州有名的法师,后来弃道从商,赚得一些钱财,反倒落下了驱鬼降服的生意。到了钱万贯父亲那一代,钱家有个子嗣唤做钱一通的,携家带口去东南作买卖,结果路上妻子二女皆被被妖怪掳去。后来妖怪被除,他的妻儿却被误封,入了那断魂封印之中。
钱一通本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于是翻出祖宗的法术典籍,日夜研究参悟,以天下一百二十八种原料,搅和草木铅汞,终于得了一张无所不能的开禁解印的符纸。莫说几株小小的百毒消巩固了封印,便是在上面再种上十株、一百株的丹木成长,只消贴上此符,也是能够开启的。”
看那壁上一眼,又笑道:“你以为用剑插在上面,这符纸便无用无效了么?呵呵,只怕……”欲言又止,却将眼睛微微瞥来,果真是妖媚横生,说不出的风流婀娜。杨起心中惊恐,忖道:“她为何说话只到一半即止?难道……”
他胡思乱想,却连二女二魔争斗的喧闹也浑然不觉,心中莫名生出许多不安。惴惴之下,忽然听得石壁一声巨响,便看石头崩析分溅,纷纷滚落了下来。那干莫小匕再也撑不得短剑的形状,复为匕首原身,回到杨起的手中。
黄衣美妇呆呆愕愕,好半日醒悟过来,拍掌笑道:“这符纸唤做千禁解,便是仙家兵刃插在上面,依旧是神效无比。如今你可看得其中的厉害了?”杨起目瞪口呆,愕然不语。
祁恬与吴九道无心恋战,纷纷往后跳出,尽皆变色道:“这封印终究还是被破开了。”三眼魔君与秦缨收了兵刃,相顾道:“这齐天大王已然被放了出来,若是再将那一屑地图抢夺到手,今日的辛劳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众人俱是猜测不定,便听得洞内一声叹息,有人道:“这洞门总算打开,是说我可以出来了么?”黄衣美妇欢喜不尽,禁不住泪水流溢,啜泣道:“大王,你教我黄姬思念得好苦。此时你能重见天日,我夫妻二人便再也不要分离,生生世世都要做一对恩爱的妖夫妇。”话音方落,便看里面金光一闪,窜出一个猴怪。便见此怪头戴金箍,身披僧袍,腰束一条灰麻布袋,俨然是个出家的和尚。
黄衣美妇花容失色,颤声道:“大王,你如何变成了这等模样?那满山尽洞的如花美眷,你便这样抛下了不成?”猴怪哈哈笑道:“我分明就是个和尚,唤做息斗大师,从来不曾娶亲,哪里来的许多的妻妾?”
说着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你说得莫非是那白爪猿猴的妖怪么?他作恶多端,后来被这个老头破开肚腹而死。”黄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身子一个瘫软,跌坐在地上,再也动弹不得。
息斗和尚看见吴九道,顿时怒气冲天,喝道:“你这个糊涂的老头,那日我喝了山中的醉泉,浑身无力,便倒在路上休息,却被你不分青红皂白擒住,口口声声道‘不想我方从魔山采得丹木回来,你便破开封印而出。幸好我回来的及时,否则岂不又被你逃脱作恶?’我若是清醒之时,你以为那杆铁枪能够胜得过我么?”一把揪住吴九道的领口,抡拳便要揍打。
杨起看它虽然咬牙切齿,一幅暴跳如雷的模样,但是并无狰狞凶恶之意,不似坏人,便劝道:“有话好说,若是一场误会,好好解释便是。”息斗和尚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小施主说得也有道理!我在里面清静修为了许多年,性情早已虚幻成空,如何能够轻易恼怒。”
他看吴九道震愕不已,又大声骂道:“只是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公道的说法,我还是要与你打上一架的。”杨起与祁恬面面相觑,尽皆哭笑不得。
吴九道支吾道:“你……你果真不是那白爪猿猴?只是我再度开启封印之时,为何见不得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