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然摇头，他也不知道。

        “不过我的想法和李舒一样，这应该是疫症，用科学一点的名词来解释，叫病毒。”他和阮歆藏在角落里，压低了声音说，“你还记得前一段时间有个新闻热点叫埃博拉病毒吧？感染病毒的人会在一段时间内昏迷，如同死亡，但数小时或者数天之后，却能突然醒来，且变得非常具有攻击性。”

        阮歆迟疑，“你是意思不会是说……村民们都感染了这个病毒吧？”

        “不是，我的意思只是，村民们可能感染了一种病毒，至于这个病毒是什么，我们都不可能知道。”付然郁郁地说，“只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么恐怖的病毒……应该出自于实验室，而且是刻意进行投毒，否则怎么可能只有这一个村子的人受到感染，跟一座孤岛一样。”

        “付然……”阮歆突然问，“你说这个村子里，还会不会有其他生还着的村民，和刚刚的小女孩一样的，没受感染的？”

        付然知道她同情心泛滥，却不由给她泼冷水，“你怎么知道女孩没受感染？我们不知道病毒的传播途径是什么，她表现正常的原因也许只是病毒还在潜伏期而已——不要想着要救谁了，我们不是来当救世主的。”

        阮歆欲言又止。

        “我们不单不能救人，甚至应该跟受感染的村民保持距离。”付然言简意赅，“我们至少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对吧？”

        阮歆问他，“小姑娘死的时候……有鬼差来接她吗？”

        “有。”他微笑说，“怎么，你是不是还想再看看鬼是什么样的？”

        她慌忙摇头，“走吧，我们尽快出去找李舒。”

        “阮歆。”付然突然俯身将她抱住，轻声在她耳畔说，“你活过来是件很好的事，真的。”

        她微微一怔，感受到付然的温度环绕着自己，有股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从前她总是想，要是活不过来，就不赖着付然了。两个人日夜相处，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可是一个人一个鬼的，说起来她都觉着荒唐。

        现在她是个大活人，可又怎么样？

        阮歆轻轻推了付然，挣出他的怀抱，斜眼睨他，“你丫居然吃我豆腐！”

        付然呵呵，“胸前四两肉都没有，你有什么豆腐让我吃？”

        “你妹！走人！”

        阮歆理都不理他，大步就往前走——外婆说过，她背负着诅咒。

        她忽而觉得，暗巫施下的这条咒语，其实是对女巫们最好的还击。有人一生活于黑暗中，有人一生活于孤独中，没有谁过得更幸福——而其实战争只是祖辈们的战争，她是无辜的，暗巫的继承人们，同样是无辜的。

        背负着诅咒的两族人，其实都是战争不幸的牺牲者。

        “等会……”

        见付然快步就要上前，阮歆一把拉住他的手让他停步，“前面。”

        她是知道的，付然有点夜盲，这个能见度对他来说跟一片黑暗基本没差，于是她解释说，“前面的数量有不少……”

        “这里是村子的入口，外面就是围村的清兵，他们看见有活人自然都聚集在这里。”付然说，“我有个想法，比较直接……”

        阮歆眯着他盯着他，“你说。”

        “放把火，送这个村子连同感染的村民一起上路，就当是做件好事吧。”他征询着阮歆的意见问，“你看呢？至少我认为他们已经没救了。”

        “我没意见。”她不假思索，“做鬼总比做一具行尸走肉要强。”

        从他们位置到前面还有一小段路，中间大概有七、八个丧尸围聚在一起啃着一个新鲜的尸体，青石板的道路很狭窄，不太可能冲过去。要是在这里让他们发现了，前面的丧尸一定会听见声音围过来，这么窄的空间点起火来，他们都不一定能突围出火海……

        阮歆问，“怎么过去？”

        付然左右看看，“从上面走。”

        “上面？什么上……”

        她直勾勾地盯着付然先是一脚踩上一个窗口，伸手扒在屋顶的了瓦片上，“你干嘛！”

        “过来，托我一把！”

        付然如同一只壁虎双脚搭在墙壁上，一会掉一会踩的，阮歆赶紧过去，双手托着他的屁股很怨念地说，“你倒是上去啊！不是我跟你说，不要踩在墙上蹬，主要是用手臂的力量！”

        “没你想象的简单……”付然在墙上挂了好一会，终于是给他上去了，他趴在瓦片上对着阮歆伸手，“上来！”

        阮歆双手扣住他的手腕，脚下一蹬，居然轻松上来了，“知道差距了没有？”

        付然不说话，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我怎么觉得这么危险呢……”阮歆每走一步都听见脚下的瓦片咔咔地响，生怕把屋顶踩塌，“你说古代那些大侠埋伏在屋顶，底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剧情需要。”

        付然眼看就要走到头了，阮歆眈眼一瞅，这尼玛得有三十几只吧……

        他回头问，“下去？你看，前面树林后面就是河，待会记着要头都不回的跑。”

        阮歆一点点在手里聚起火光，对他使眼色，付然很快就跃下屋顶，且伸手将她接下来。借着微光，她能清楚看见村民们麻木的神色与凶狠的表情，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胆怯。然而不等他们冲上来，她赶紧放火，付然拿双指夹着符纸，口中不知念了些什么，甩符出去的时候在丧尸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将近一米的火墙，看得阮歆目瞪口呆。

        “我擦！这什么技能，太牛逼了卧槽！”

        “回头再夸我，先走。”

        付然拽着她就走，“不要浪费时间。”

        背后是熊盛的烈火，给他们把前路照得清清楚楚，阮歆已经见了河面的一片深色。

        付然在她后面喊，“把棉衣丢掉！”

        她知道棉衣下河肯定变得很重，赶紧照做，一路往水里面跑。令她没想到的是，河面上居然漂浮着数十具尸体，在夜幕下看起来格外骇人。

        付然紧跟在她后面下河，从河面上泡着的死人堆里探头出来，“这些大概都是淹死的丧尸，亏得丧尸不会游泳，不然肯定就顺着这条河出去了。”

        “尼玛，这个画面跟泰塔尼克号结局似得。”阮歆一把推了浮尸，回头望着康宁村的上空的滚滚浓烟说，“你记不记得安绫说过，康宁村毁于一把大火？”

        “你的意思是，火其实是我们放的？”付然对这个观点还是持保留态度，“时间轴这个东西是很奇妙的，我们现在到了清末，你外婆在李西村会怎么样你想过没有？但有一点，从我们现在的时间轴来说，你外婆还没出生对吧？我们暂时不要用未来既定的事实去想现在发生的事，蝴蝶效应，我们一定已经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不要按照事情发展的进程来推测。”

        “走。”付然领着阮歆一直在河岸的浅水区域前进，“只要我们出了康宁村的范围就没事了，李舒是知县，我们得去县城里。”

        阮歆一上岸就止不住的发抖，付然也是一样，两个人原本就是短袖的衣服，浸湿了再给风一吹，这感觉真心……

        她认真地问付然，“我们一路上瞅瞅看看，找个宾馆，不是，客栈休息一夜吧？”

        付然表示肯定，但回问她，“你有钱？”

        “哎……”阮歆郁郁地摇头，“我们还是连夜去县城吧。”

        付然刚把她扶起来，立刻转头看向了树林里，他把食指搭在唇上，对着阮歆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牵着她往林子里面蹑手蹑脚地走。

        没一会，阮歆就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说话的是个声音粗哑中年人，“安小姐，此事……”

        “我与你们说过，这件事不能让李舒知道，结果他不单是知道了，还跑到康宁村来，现在村里起火，他非要进去救火……你倒给我说说这件事如何收尾？”

        阮歆和付然一听这声音，不由得互相对望，是安绫。

        安绫又说，“总之你给我谨记，英军拿康宁村做实验的事，不允许你在李舒面前提一个字。你现在就回村口，把李大人带回去，今天这个火来得蹊跷，你一定要查清楚。”

        “是，一定，小人一定谨记！”

        阮歆跟付然两个面面相觑，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好一会，等安绫跟中年人走了，阮歆连忙跟付然吐槽，“虽说我从来知道安绫不是什么好人，但她这事做得太不人道了吧？拿无辜百姓来做实验，跟当年的小日本一样……”

        “这个时代，是这样的。”付然对此的反应不是很过激，虽然唏嘘，但似乎能理解，“你要知道，这个年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八国联军就快打进来了，烧杀抢掠的，不比投毒做实验来的善良。何况你都说过，她是吸血鬼，拿人都当猪牛羊看的。”

        “现在不是纠结民族道义问题的时候，你没听她说嘛，李舒现在就在村口，赶紧找到他，不然我们这一晚上都没着落。”

        付然特意提醒她，“记着，我们现在不认识他，待会喊他李大人。”

        “我又不傻！”可她又琢磨说，“不过安绫跟英军在康宁村投毒的事，我们要不要跟李舒说？”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那个【义乌女大学生吃烧烤全身烧伤】的新闻简直吓DIE！用酒精的烧烤店好危险不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