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莫泽第一次在晚上去找那只小猫，小猫虽然亲人，但是本质上还是一只野猫，平时没有窝的时候就喜欢在晚上到处乱窜。

        原来自己妈妈出去散步的时候，还会带一些吃的去找那只小猫，结果每次都找不到。

        所以莫凌也就打消了在晚上出去找猫的念头，然而现在小猫有窝了，也算是有了一个确定的目标点，拢了一把鸡零碎，是今天自己做菜时剩下的，都是些不好嚼的地方，然而对于肉食动物的猫来说，它们并不嫌弃这些。

        走出小区，用手机手电筒照向那个自己放窝的地方，除了相比其他地方更干燥的一块四方的地面和地上的碎布绒，莫泽找不到可以证明这里曾经有个猫窝的其他证据。

        奇怪的抬头看了一眼榕树，是那一棵在自己小时候就已经长得郁郁葱葱的大榕树没错，自己不可能忘记这一棵年龄比自己都大的大树。

        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猫窝被移走了，那个猫窝的固定只是绒布下的一圈电路板，原来电视坏掉的时候，电路板就被收了起来，在做窝的时候，考虑到可能因为窝太轻飞走的可能。莫泽就自作主张的把电路板垫在了绒布下，让原来轻飘飘的三合板猫窝变得有了重量。

        问题是谁会移走这个猫窝呢？早就问过物业了，物业说了在这个小区里养龙物是可以的，只要不要扰民。那就应该不是物业挪走的，周围的人，别的不敢说，莫泽敢说自己小区里的人大都是好人。

        七岁就搬来这住的莫泽认识小区的所有人，除了后来搬来的那些，反正在莫泽的印象里，小区里的住户大都是老一辈的，对于这些猫猫狗狗的反正莫泽从没听过说上五十岁的老人有去虐猫虐狗的，反而都是小年轻。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小猫会消失不见，猫不见了还可能是偷猫的偷走了，可是偷猫的有必要带着那个两三公斤沉的猫窝一起吗？他们大晚上的没事干锻炼身体来了？

        时间就在莫泽对小猫不见的种种猜测中流逝，蹲在榕树边上一会站起一会蹲下，还时不时左顾右盼，还是在晚上。

        这让谁看都感觉有问题啊，这不是来踩点了吗？

        就在莫泽依旧搞不明白谁会对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下手，还顺便把猫窝掳走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挺年轻的喝声：“你！在这干什么呢？”

        莫泽的印象里是没这号人物的，转头一看，一个生面孔穿着保安服用手电筒照着自己的脸。用手遮住那一束亮光，莫泽大声说道：“没事，找猫呢，你有看见什么人从这个榕树下提走一个棕色的东西吗？”

        从保安房那既然能看见自己，那肯定也能看到是谁把猫带走了吧？自己真是傻，早点去问保安不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刚跟队长交班，你也是住这个小区的？”听那个保安的语气总是有一种对自己的不信任，莫泽有些奇怪的摸了几下自己的脸——没长歪啊，我有那么像贼吗？你至于用这种语气问我？

        “是啊，这不是吃完饭出来喂猫吗，结果猫不见了，我就在这找。”想了想，莫泽理所当然的问道：“能让我看看监控录像吗？我想看看是谁把猫窝和猫一起带走了。”

        “啧，你先出示我们小区的通行证吧，不然我不能确定你是我们小区的人。”年轻保安把手搭在腰侧的警棍上，不知在警惕什么。

        “我”发现自己还真的无言以对，保安做的也没错，你都不能证明你是我们小区的，我凭什么要把监控录像给你看？问题是在这住了十年的莫泽出门还从没带过通行证，原来都是跟爸爸妈妈一起走，后来都熟了，自己出门也没人让自己出示通行证这东西。

        这个不认识自己的新人一来，莫泽发现自己就懵了。

        你说你是老住户吧，他不认识你；你说你是小区居民吧，抱歉，通行证拿出来看看。

        “怎么了？没有通行证？那叫个人证明你是小区居民也行，不然的话你没有权利查看监控录像。”似乎也看出了莫泽根本拿不出通行证，年轻保安对着别在自己背心上的对讲机说道：“一号门有情况，有一个行动鬼鬼祟祟的小青年，完毕。”

        听见保安这么说，莫泽整个人都傻了的看着那个保安，合着真把自己当贼了？

        最后当然是一场乌龙，带着防暴棍赶来的两个保安是认识莫泽的，和莫泽爸爸的感情还特好，一有空就拿着自己酿的米酒去找莫雨聊天喝酒，顺便还咨询点健康问题。这一看到莫泽被一个新来的年轻保安截在了门口，一下就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每天早晨都能看见莫泽在门口那跟一只猫玩，这可能是晚上出来找猫被新来的实习生当成社会青年了吧？

        “哟，小帅哥，被人抓了？”

        “嗯，我自己傻不愣登的忘记把通行证带出来了，我的错。”挠了挠头，莫泽始终还是不适应保安叫自己的称呼。

        老一辈喜欢给小一辈的起小名这个莫泽理解，像自己妈一样的叫自己狗崽子小狗什么的也能接受，但是你这叫我小帅哥，还是在街上叫感觉羞耻感有点太强了。

        “不碍事不碍事，哎呀最近保安队招新人，这不是他还不认识你吗？没事啊，小刘你放机灵点啊，你看看他还穿着棉拖，像是社会青年还是小偷吗？”弹了年轻保安一个脑瓜崩，老保安掏出一根烟递给年轻保安，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帅哥这一家人可不得了啊，他爸是主治医师，他妈是公务员，搞好关系，以后还可以跟他爸聊聊养生，那多好，还不用去医院花钱。”

        站在一旁的莫泽表示：诶诶诶！我还在呢！而且想找我爸聊养生也得他在家啊，我都一个星期没见他了，何况你们

        “我提两个要求好吗？”躲开被风吹到自己这边的烟气，莫泽在三个保安的身边说道：“让我查查监控看看是谁把我搭的猫窝弄走了，还有就是别叫我小帅哥了！叫我莫泽就行了！”

        老保安笑着一弹烟灰，抱着肩摇头：“哎呀，这不是叫习惯了吗？你隔壁的王奶奶不也叫你小帅哥吗？从你五六岁叫到现在，怎么还不习惯了呢？”

        那时候不是年少无知不懂事吗

        跟着保安来到了保安室，四台电脑上是各个楼梯间与小公园里的监控画面，让坐在那的保安让开，老保安把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就查门口那一个对吧？我开快进，你看到什么不对的跟我喊停。”

        从下午五点开始，一直到七点，在那快进的画面让莫泽眼花缭乱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小区门口走了出来，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榕树下，然后提着洞口被封住的猫窝走回了小区。

        “停！就刚才那！那个人是谁？”在保安反应过来之前就按下了键盘上的空格键，暂停的画面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很清楚的看见一个身穿暗棕色大衣的中年妇女，而那个身形，明显就是陈思梦的妈妈。

        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不详的预感，如果是别人，莫泽还会放松一点，说不定就是抱回家养了。可是陈思梦他妈不一样，她可是当着莫泽的面说，要把这只小猫弄死，虽然有前提条件，莫泽还是觉得那个泼妇什么都干得出来。

        动

        作僵硬的站直身子，莫泽缓缓的问道：“陈思梦他家在几楼？”

        “陈汉才他儿子？”拿过旁边的住户表，保安在姓陈的人名里找到了陈思梦的父亲，看了一眼之后的门牌号：“402。”

        “谢谢！”转身跑出了保安室，留下保安室里四个保安，两个新保安今天值日，除了那个叫做小刘的，还有另外一个新来的，疑惑的看着自己悠哉喝茶的队长，想了想还是问道：“刚才那小伙子谁啊？怎么看到那录像之后表情那么恐怖？”

        “你要是天天早晨都去喂的猫不见了你也这样。”吸溜了一口茶，老保安慢条斯理的答道，根本没有去管那年轻保安之后的碎碎念。

        “我又不喜欢猫”

        跑到四楼，按响了402的门铃，开门的是陈思梦，看着明显是刚从楼上跑上来的莫泽，惊喜的问道：“你居然还肯来找我？你不害怕我妈吗？”

        “我都说了我跟你玩得很开心，至于你妈，那另说，但是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也没时间考虑为什么自己跑步上四楼连气喘的感觉都没有，莫泽按住陈思梦的肩膀，严肃的问道：“你妈干嘛去了？她为什么会去把我的猫窝提走？”

        “我妈？她去动那只猫了？她明明说是去公园了啊！”陈思梦比莫泽还摸不着头脑，自己那个后妈怎么突然间就要去提莫泽的猫了？还把猫窝一起带走了

        “我倒希望她仅仅只是去了公园！”如果真的按照陈思梦说的那样，他妈去小公园了，监控中还提着猫窝；有很大可能就是要把小猫扔进那个公园里的人工湖里，单纯的看看猫，何必要把猫窝堵上整个提走！

        转身又冲下楼去，身后的陈思梦想了想，还是追了上去：“莫泽！我跟你一起去！”

        跑到了小公园里，莫泽紧张的四处张望，公园里有遛狗的，还有在木椅子上放空精神望天的，就是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可能的是跟小猫有关的痕迹。

        不少出来散步的老头老太太在看见了莫泽之后都打起了招呼，就算是再着急找一只猫，老一辈的人亲切的跟你说“晚上好，吃了没？”的时候，也不能冷着张脸走过去。

        这是从小就有学的，尊老，特别是那个老人还很尊重你的时候，你让他热脸贴你冷屁-股明显不合适吧？

        “啊，刘爷爷晚上好，有没有看见一个人提着猫窝过去的，就我跟我爸搭的那个猫窝。”

        “就在那边呢，那湖边，她怎么拿你的猫窝了？”刘爷爷是一个每天早上都在公园里打太极的老爷爷，也是一个老住户了，看莫泽就跟看自己孙子一样的感觉，还经常的跟自己下棋，看老版的西游记，可以说跟莫泽的第二个爷爷差不多。

        “谢谢刘爷爷，我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拿我的猫窝，一会见！”说完这句话，几乎是一边祈祷自己的小猫没事，一边冲向了湖边。

        陈思梦的妈妈果然在湖边，拿着手机玩着手机游戏，感觉身边暗了下去，抬头看见的就是莫泽那张阴沉的脸。

        到处都找不到，她坐的长椅底下，草地里，如果不是她把猫窝藏起来了，那唯一的可能

        莫泽不愿意去想，但那也许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事实。

        “请问，我的猫呢？”几乎是咬着牙的说出了请问两个字，莫泽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到底线了，特别是这个女人在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还把头低下去继续玩游戏的那一刻，莫泽发誓自己想把她扔进湖里。

        如果湖里能有食人鲳、鳄雀鳝之类的凶猛淡水鱼就更好了！

        “我怎么知道你的猫在哪？我一出家门就来这了。”穿着那一件跟监控里没有任何差异的大衣，陈思梦他妈一边玩手机，一边大言不惭的说到。

        “很好！我信了，看起来你跟监控里的应该不是一个人对吧？”如果对面的那个人跟自己是同龄的话，莫泽敢保证自己现在绝对已经是出口成粗了，根本不可能强忍着怒火说出这样平和的话语：“我可以不追究什么，但是你坦白讲，那只猫现在在哪？”

        没有答话，只不过在玩游戏的时候眼神往湖面飘了几下，又很快的扫过莫泽的表情，随后又放在了手机屏幕上，表情伪装的很好，若无其事：“什么监控？”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话刚出口，一巴掌啪就甩到了莫泽的脸上，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的陈思梦也没反应过来，吃惊的看着逐渐咧出一个笑容的莫泽，害怕的后退了两步。

        “我有病？你才有病呢吧？老娘不就是扔了一只猫吗？！看你那个样子，还查监控，来带着我儿子来找我，一只猫怎么了？明天给你买两只！满足不满足啊？还骂我？有娘生没娘养的倒霉孩子！懂不懂什么叫礼貌？”手机往口袋一塞，连珠炮似得侮辱性语言噼里啪啦的从那张艳俗红色的嘴唇里吐出，昏暗的灯光下，莫泽被打得通红的脸配上嘴角诡异的弧度，让那个骂得很畅快的女人没由来的停下了嘴。

        “说完了？说实话老子也是四年多没打架了”掰了掰指节，用力抹了一把红热的脸颊，莫泽保持着脸上诡异的笑容，侧身对陈思梦说道：“如果我打她的话，你不会有意见吧？有意见三秒内提，三，很好，现在有意见也给我憋着！！”

        话音未落，抬起的腿已经猛地踹在那个女人的肚子上，莫泽笑得更开心了，看着那疼弯了腰的妇女，开口道：“首先，你破坏了我的私人财产，那个猫窝里有一副电路板，虽然烧坏了两个电容，但其他部分依旧价值五百元以上。”

        踏出一步，脚掌紧贴着地面扫过，被踢到了脚踝的女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都扭曲在了一起。

        “其次，就算那只猫只是一只流浪猫，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在它没有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且根本没有那个趋势的情况下虐待它。”

        蹲在倒地的女人旁边，莫泽看了一眼准备制止自己的大爷大妈们，撤去了脸上的假笑，在愤怒的磨牙声中，歇斯底里的质问道：“还是说你觉得一只猫活该被你扔进湖里？而且你骗我干嘛？你跟我直接道个歉能怎么着？！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吗！！”

        抬起的脚悬在女人的手掌上，原本想要直接踩下的莫泽梁了梁脸，感觉痛感好像减轻了不少，嗤笑一声，把被打懵了的女人拉了起来，推到了陈思梦的身上。

        “我只是正当防卫，她先动手的。”用舌头舔了一下被打那一边脸的口腔黏膜，好像是被自己的牙齿磕破了，也许明天又会溃疡。

        走到湖边，看着在夜风吹拂下微微波动的湖面，莫泽深吸了一口气，顺着湖边的小路走回了家里。

        没有人拦住自己，除了有几个老人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向自己以外，没有别的表示行为。

        这些老人里不包括刘爷爷和对门的王奶奶，他们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不像是那些围观的老人家一样，只知道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并且在大多数人眼里很讲礼貌。

        不过也就到今晚了吧？现在的自己在他们看来应该就是不讲道理的不良青年，随便殴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女。

        莫泽懒得去解释，也没必要解释，有他们没他们自己的生活照样过的舒坦

        ，就算为此疏远自己又如何。

        莫泽甚至听见围观的人里，有几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用讥讽的语气，笑着调侃道：“不过就只是一只流浪猫而已吗？至于这么打人吗？”

        呵，在大人眼里不过是一只“流浪猫”而已，何必生气呢对吧？

        扯淡！

        明明只要态度好些，就能把那个老女人塑造成众矢之的的对象。

        但有必要吗？用着假惺惺的态度，用“大人”们的方式来解决？之后见面还需要笑面相迎？

        花费了那么多时间与心血照料的小猫，那只已经认识了自己，大概才一岁多点的可爱小毛球；就因为一个泼妇被活活淹死？

        越想越感觉鼻子发酸，莫泽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的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面对冲上来询问自己发生了什么的母亲，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的猫！它被扔湖里淹死了！无缘无故的！”流着眼泪，莫泽扑倒在了母亲的怀里。

        “就因为一个神经病那个猫窝我跟爸弄了一个小时，还砸到了手”

        “每次我喂它的时候它都用头蹭我的手，就那么蹭”

        “我的错！我昨天不应该把它放回去的我的错我为什么要把它送回去！”

        轻拍着莫泽的后背，莫妈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晚上，自己衣衫不整的儿子从外面跑回来就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场景。也是哭得这么凶，还好这一次的原因跟上一次的完全不同，不然肯定又要搬一次家。

        “每次喂它，它都会伸出舌头舔我的手一下软乎乎的那么舒服为什么”

        已经说得语无伦次的莫泽猛地摇了摇头，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用力关上之后，埋在枕头里抽泣了起来。

        莫妈摸了一把肩膀上的潮湿，叹了一口气。

        谁这么缺德？居然还要扔到湖里淹死，这倒好，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