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是认真的。”秦昭逾说。
这夏炽当然知道,秦昭逾对他的好不会掩饰,他能感觉得到,可是他却不能像秦昭逾那样无所顾忌的说出这种话,他在怕,却不能告诉秦昭逾在怕什么。
“唔,那我总要把那些钱还给你。”夏炽偏过头不看他脚丫一下一下的拨弄着池水,秦昭逾捧着他不老实的双脚亲了亲。
他说,“那本来就是给你的,钱不重要。”
“我们恋爱总要自由平等,不还你钱怎么也还算是被包养关系吧。”夏炽笑。
秦昭逾没说话。
“我,我考虑考虑。”
“把钱给我你是不是就觉得我们之间两清了?”
“这样才能重新开始不是吗?”
秦昭逾对他的逻辑关系败下阵,只好作罢,丧气的说,“那好,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秦昭逾戴上泳镜,打算撒野在水里游到双腿瘫软来缓解胸口的闷气,可刚一戴上泳镜准备走,夏炽忽然用脚踝勾住他脖颈向前一带,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忽然弯下腰亲了上来。夏炽伸出细软的舌头撩弄他唇瓣,钻进去与他舌尖缠绵,发出啧啧的水声。
秦昭逾透过泳镜看他,像深海里的鱼。
他抱着夏炽的腰沉进水里,捏着他后颈深吻,夏炽头发又长了些,深紫色漂浮在水中又软又密,让秦昭逾想起美人鱼,他就真的扫了一眼夏炽的身后还以为能看见鱼尾,但还是那双白嫩的长腿,秦昭逾想,那大概是鱼尾变成的双腿。
夏炽在水里没法换气,被亲的难以呼吸,差点断了气,才从秦昭逾怀里挣扎出来。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帮秦昭逾摘下泳镜,看着他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我只是你一个人的,也永远都只属于你一个。”
这些没有根据无从考究的话,一点一滴侵蚀着秦昭逾的心,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慢慢开始相信了。
秦昭逾九月都在公司忙,基本没回学校,跟乔一鸣出去过几次也不逗留太晚,急着回家陪夏炽。到了十月才开始回校上课,夏炽不愿意一个人在家,便跟着秦昭逾一起泡图书馆。
那些复杂的东西他看不懂,秦昭逾做笔记,夏炽怕打扰他便不讲话,就躺在他腿上玩手机,周围没人时,秦昭逾会低下头亲亲夏炽鼻尖,或是交换一颗甜腻的吻。
“一会想吃什么?”
秦昭逾写完最后一个字,把书合上活动手腕,修长的手指按了几下关节发出咯嘣的响声,随后又捏了捏夏炽的腰,轻声问他。
夏炽侧躺在他腿上,几乎快要睡着,呼出的热气吹在他小腹,撩的秦昭逾发痒,他笑笑动了动跨,语气暧昧,“想吃吗?”
“讨厌,我都要睡着了。”夏炽脸颊浮现一片潮红,不知是睡的太久还是听见了秦昭逾的话害羞。
他起身梁了梁眼睛,“想吃你学校对面那家火锅。”
“好。”
秦昭逾亲亲他,起身收拾东西,夏炽站在他身旁帮他把滚到一旁的笔收回来丢进书包里。
刚收拾好秦昭逾接了个电话,公司下个月刊杂志出了点问题,要他这两天去一趟公司处理,他想了想,说好。夏炽问他出了什么事,秦昭逾说晚上要加班。
“今天晚上吗?”夏炽问道。
“明后天吧,可能要工作几天,我会晚一点回家。”
“哦,对了,正好这两天有家公司要我去面试,我想去看看。”夏炽舔了舔下唇,干巴巴的说。
最近夏炽很乖,秦昭逾丝毫没起疑,随口问道,“什么公司,拍杂志吗?”
“差不多,只是叫我去看看,时间还没定。”
“好,会很晚吗?”两人走出图书馆,刚好赶上下课时间,熙熙攘攘的学生从教学楼走出来。
“不知道。”
周围的声音嘈杂起来,秦昭逾没听清他讲什么,自顾自的说。
“嗯?如果太晚的话我去接你,有事就打电话给我。”
公司十一月刊新改版的样本没送出去,印刷厂印了一半助理才发现出了差错,新来的部门负责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拖了好久发现实在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才哭着告诉秦昭逾助理。定版负责人大学刚毕业两年,是个做事挺认真负责的姑娘,之前一直认真一丝不苟,没想到一下子犯这么大的错误。
秦昭逾连续两三天白天在学校,晚上去公司开会,忙得团团转,回家时都临近深夜,夏炽已经睡了,第二天满眼疲惫,秦昭逾问他面试没有,夏炽只是说还没通知。
杂志重新调整不仅时间紧促,还会给公司带来巨大损失,秦昭逾没空责怪,只能每天带着大家加班,连续熬了一周才勉强把问题解决。
他几天没来得及刮胡子,又冒出胡茬。在公司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准备晚上带夏炽吃烛光晚餐,订了位子想好好陪陪他。最近太忙,忽略他好几天,终于空闲,秦昭逾想夏炽大概在心底责怪自己,但也没说。
他到车上抽了根烟,一旦工作忙起来时很容易忘记去想念一个人,但等工作结束,叽喳人群散了,空荡只剩下他一个人时,思念便如杂草般疯长蔓延。这几天尽管忙碌他都会抽出空隙给夏炽打电话,一听到声音本该缓解,却没想到更想他了。
秦昭逾觉得自己矫情的像恋爱中的少女,可却是真实的想,只不过男人不爱说罢了。
等烟尾最后一点火光被碾灭,秦昭逾双手搭在后脑勺靠了一会儿,打开音响随机放了首歌,上次夏炽说喜欢听邓丽君,他便都换成了那些老歌。随机到《夜来香》,秦昭逾阖上眼睛,听萦绕在耳旁的歌声,声线撩人心弦,他恍惚间觉得若是在家里,他应该和夏炽伴着这首歌跳舞。
是月朗星稀的傍晚,他们家有很大的露台,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夏炽不爱穿长裤,那么就是一条直筒淡蓝色短裤,他没穿拖鞋,踩在自己脚背上。
两个人都不会跳舞,秦昭逾握着他的手,搂着他的腰,在露台上吹着风缓缓移动,夏炽则由于踩他脚背站的不稳,所以靠在他胸口,随他一起抬脚落地,听着音乐在露台上晒月光,笑着跳舞,他们不知疲惫的跳了好久,最后踩的秦昭逾脚背发麻,夏炽都要睡着了,却还是痴痴的望着他笑,跟他讨吻。
在幻想中画面渐渐清晰,秦昭逾有这些事情真的发生过的错觉,可是他记忆中明明没有。
这首歌结束,秦昭逾开车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商场。
他进了店,在钻戒柜台前驻足。店员跟他一一介绍,最后秦昭逾选了一枚他觉得最适合夏炽的钻戒,开始他觉得男孩子戴钻戒或许有些突兀,可拿起来观赏,脑补出夏炽那白的透亮的手指戴上这枚戒指时,只觉得美得不可方物。夏炽的手指又嫩又细,关节白玉般剔透,没有装饰本就好看至极,这颗钻戒在夏炽手上也不过是一丝点缀。
秦昭逾买了戒指回到车上,虽说是刚刚的决定,可他一点都不觉得草率,夏炽身上有他的名字,他的印记,戴上他的戒指,就这样无声无息的一点点占
有他的全部,占据他的生命。
他想告诉夏炽,无论他决定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都会在这里等他。
秦昭逾正准备给夏炽打电话问他在哪,告诉他酒店地址或是自己去接,但刚拿起手机就接到乔一鸣的电话,秦昭逾微微差异,右眼皮跳了一下。
“喂?怎么了?”秦昭逾问。
“你最近还跟夏炽在一起吗?”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一听就知道是夜店包厢厕所隔间这种地方,以前他跟乔一鸣整天泡在那,声音再熟悉不过。
秦昭逾失笑,“怎么,每次找我都是问夏炽?”
“不是,他最近好像很缺钱?我以为你还在养着他。”乔一鸣似乎碰到熟人打招呼,应了几声又说,“我在’泰禾’看见他了。”
‘泰禾’是家酒楼,明面上是饭店,二楼往上全是夜店,全市最大的灰色交易场所,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里面都干,一般普通人不知道这个地方,换句话说,坏人们在这儿欢聚一堂。
以前秦昭逾乔一鸣他们去过几次,因为家里跟这儿的老板都有生意往来,没事会泡在这闲聊喝酒,顺便帮忙看着场子,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他们也认识八九不离十。
“他自己?”秦昭逾摩挲钻戒的手指停下,把戒指放回盒子里,“我现在过去。”
“其实,你也别来的好。”乔一鸣难得一见的犹豫片刻。
“嗬,怎么,他跟那帮拉皮条的混在一起吗?”他想不出夏炽还能干什么。
“也不是,他跟祝瑜那小子在一起,好像帮别人拿货。我也不清楚,之前看过他一次我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他,就来问问你。”乔一鸣说。
祝瑜是当地最大毒贩祝明生的儿子,最近上面盯祝家盯的紧,大的生意都放置下来,就叫祝瑜出来在这种地方零零散散卖些货,他基本不出面,会联系好时间地点叫人来,一般都在泰禾,只不过乔一鸣说他最近都在,夏炽也在,秦昭逾心里咯噔一下。
他不愿意跟这些人有过多来往,一是近墨者黑,二是也没什么必要。
他怎么也想不出整天待在自己身边的夏炽怎么突然会跟他们这群人混在一起。
窗外天色暗下来,黑的像一片墨。
秦昭逾许久没来这里,他跟夏炽在一起后连夜店都不去了,一进门便被这里哄闹的音乐和喧嚣的气氛搅的太阳穴突突的疼,祝瑜的包厢在二楼拐角处,他刚上楼,就看见了夏炽瘦弱的身影,他穿着件暗红色的外套衬的他脸颊没什么血色,和祝瑜面对面。
夏炽没有表情,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祝瑜看了看,然后递给他。
两个人说了些什么,秦昭逾没听见。
祝瑜点了根卷着叶子的烟,故意把呼出的雾气吹在夏炽脸上,随后大笑几声,想要招呼夏炽跟他进包厢,夏炽摇头拒绝,却被人拉住手腕,他跟祝瑜比太瘦小,挣扎几下无果,眼看就要被拉进包厢,他惊慌失措,须臾便感受到腰间被人扶了一下。
“哟,稀客啊。”祝瑜看见人,不易察觉的握了下拳头把手收回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好久不见了,”秦昭逾把夏炽揽进怀里,没心思跟他嘘寒问暖在这儿假客套,说到,“他是我的人,我先带走了。”
“是吗?啧,王大公子好眼光啊,”祝瑜丝毫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侧身拦了他一下,目光对着夏炽上下打量,随后笑笑,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我这儿最近有批好货,不嫌弃可以来找我玩玩。”
“祝家什么时候涉足这么广了,不怕那群拉皮条的来说你抢他们生意?”秦昭逾虽说着玩笑话,语气却沉下来。
“哈哈哈,大家一起玩嘛,我以前不知道你好这口,不然咱早就一起玩了不是?什么货都有。”祝瑜讪笑跟秦昭逾套近乎,吸了两口烟,想邀他进去。
秦昭逾没动,盯着祝瑜看了一会儿,看的祝瑜背后起寒,他跟秦昭逾接触的少,也知道他们家不干这个,以为夏炽是他带着做事来这儿的,但现在看来似乎猜测有些偏差,他干笑几声,刚想开口。
秦昭逾突然一改之前的低沉,温和笑了笑,口吻谦和,“改日再聊。带我男朋友先走了。”
祝瑜愣了愣,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嘀咕道,男朋友?
果然,刚走出几步,包厢的门就开了,祝明生从里面走出来,看见祝瑜一个人站在哪,问道,你的小朋友怎么走了,不说今天跟你一起来玩?祝瑜摇摇头,讪笑,不带他了。
刚刚包厢的门溜了一条缝隙,秦昭逾恍惚间听见祝明生的声音,便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不然今天他跟夏炽谁都走不掉了。他不知道夏炽清不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若是他今天不来,不知道夏炽进了毒枭的老窝明天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离开二楼后,秦昭逾积郁在心中的情绪已久,终于暴怒,他气夏炽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一声不吭的居然还来干这种地方做违法的事。他怎么也想不出夏炽他怎么敢。
他拉着夏炽手腕走到一楼拐角处,找了间没人包厢刷卡把人拽进去,摔在沙发上。
夏炽的腰不小心磕到桌子角,疼的他半跪在地上,眼眶微红。兜里又掉出一个小盒子。
秦昭逾面无表情的捡起来看,打开后里面是包装好的白色粉末。他转身把那些东西冲进马桶,回来后语气很淡,却带着寒刀似的令人发冷。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秦昭逾蹲下来,攥起夏炽衣领,逼迫他看向自己,夏炽瘫坐在那微微扬起头,像只被猎人捕获的兔子,什么都不说。
“你知道祝瑜他们是什么人吗?你不想好好活了是不是!”夏炽越是不说话,他越是生气,他以为,他以为他跟夏炽终于可以好好开始了,却没想到他根本不了解夏炽,他一点都不了解。
秦昭逾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骗的团团转,他对夏炽的一切认知,只不过是夏炽想让他了解的那一部分,而夏炽不想让他知道的,他永远也不知道,夏炽只要动动手指,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你说话。”秦昭逾把他提起来些,“你怎么会跟他们认识。”
“我,我只是帮别人送过来。”夏炽身体轻轻颤抖,眼睛湿漉漉的,说话须臾间滑落一滴眼泪。
“为什么?”秦昭逾压抑着火气问,他声音很低,却丝毫掩饰不住怒气,“你想死是不是,你是想搞死你自己,还是我们一起死?夏炽你为什么不能好好的跟我在一起?”
“你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