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琳中午走出土地局大院时,见几株向隅而开的粉色梅花,在阳光的折射中光华四溢,玉洁冰清的样子。拥有的仿佛是不属于这个尘世的美丽。花蕊随风飘落几瓣,那姿势婉美得使人惊魂。梅花凌寒独自芳菲,任是淡泊也难掩夺魄,正如人间高士,使人仰慕不已。美琳低头,步履迟迟地出了土地局往东往西走,在就近的快餐店独自吃了碗面。她不想回到触目伤怀的家里,一回到那屋子里,似乎就听到童童的冤魂在向她哭喊,悲哀、惊恐、痛楚、伤感、愧疚、绝望、颓丧等诸般情绪,就会将她扯碎、撕毁、焚烧。无边无际的悲惨回忆像一台榨汁机,将会一遍一遍地榨断她的筋脉,榨尽她的血液。
此时,吴文玲在市中心开发的一处房子已经交付使用,这几天连连催她搬过去住,已经在做简单的装修。余莲觉得美琳身子虚弱,准备照顾她到正月十五过后。她已经找好了打工的去处,原是梦洁小姨的儿子在广东开的一个玻璃化纤厂。活不累,操作也简单,最大的好处是不加班,对自己人也不限年龄,一月还能拿到两千多工资。
美琳和梦洁约好在上岛酒吧见面,放下电话背起包锁上房门走出办公室时,才发现没来上下午班的不止她的两个主任。下午的机关院里很安静,连银杏的黄叶落地声都隐约可闻。偌大的院子里除了美琳几乎没有人影,同事们大概都到歌厅、酒吧、麻将桌上潇洒去了。
“上岛酒吧”里的新年景象一点也没有褪色,进进出出的年轻人还特别多。路过大厅时美琳撒了一眼,里面红嘴唇绿眼皮的多是些花季女孩子。
和梦洁来到卡间点了红葡萄酒,美琳对着梦洁做出个微笑。无论生活怎么样,总有一点微笑可以留给人们。美琳端起高脚杯,红色的液体激荡了心底的一摊忧伤。
修竹为墙,座中淑女,酒吧的卡间安静雅致,音乐低回宛转幽美,人沉醉其中既摆脱了尘世的喧嚣,又可以把烦乱的思绪打理。
梦洁和美琳碰了杯,喃喃低语一会儿,眉梢挑起笑意,对美琳说了一个目前在江华市传得沸沸扬扬的段子,她说这是今天剧情的序幕:
据说孙市长在江华宾馆醉酒后,要一个人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江华宾馆旁边的一个小巷里。小巷里有着从高楼逶迤下来的灯光,还有各种小店的招牌在风中卖弄表情。孙市长正向那个卖夫妻保健品的药店瞩目,冷不防被两个人驾住就往车上推。她大惊失色地左右一看,两个年轻人丝毫没有国家公务员的道貌岸然,就那长相那神情,绝对管叫黑手党自愧弗如。一男的竖起眉毛威胁:“老实点,劫色的!”孙市长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笑得十分豁达、宽容:“他大爷的!这事呀?我还以为是双规呢,原来是双飞!走,人民币不就是用来为人民服务的嘛!”
美琳脸上悲郁轻覆,嘴角挑出莞尔的弧度:“我琢磨这段子大概是劳动人民智慧的结晶吧?”
她们在西面临窗的位子坐着,阳光一览无余地投射进来,给她们的头发打上金色。梦洁在低回的音乐声里向美琳叙述了令她震撼的事情——孙市长酒醉被打劫,包里有现金若干银行卡三张,另有一未开封的红包和一封信非同小可。政法委介入严查劫匪,公安机关为确保人民群众过个好年,加大警力迅速破获了多个疑案。当抓到一个名叫顾晓东的飞车抢劫窃贼时,顺藤摸瓜牵出了他的一桩命案。
顾晓东是江东县龙阳镇人,在“皇妃浴足城”做修脚工时与一个名叫钱倩的洗脚工由相识相知到相爱,正在憧憬着比翼双飞时,钱倩却被地税局长余枫弄去养了起来。他不甘心地摸到了他们的住处要求重修就好,钱倩瞪着他像瞪着仇敌。面对昔日女友的薄情,顾晓东痛苦挣扎后索性破罐破摔,数次强行攻入钱倩的肉体后又要求破坏他幸福的余枫赔偿二十万元精神损失,否则一不做二不休,还要找检察院,把他们的事捅出去。钱倩一怕她和顾晓东的事被余枫识破,二怕顾晓东真的会把他们的关系捅出去,就要求余枫给她二十万,说家里要在县城买房子。刚为钱倩买了房子的余枫对着钱倩目流轻蔑:“我和人是玩感情,玩钱没意思。”他此时才察觉,和洗脚女玩感情,就好像往无底洞里扔钞票,便决定抽身而退寻求正果。钱倩觉得她放弃了冯局长的高价收买,为余枫付出了那么多真情却遭到遗弃,心有不甘中和顾晓东同谋,绑架了童童。
梦洁说着递给美琳一份讯问笔录,美琳打开浏览,听梦洁给她讲了从顾晓东那儿得到的事情详情——
夜色给某住宅区的一栋单元楼打上幽光,躲在外面的顾晓东顺着楼道,咬牙切齿地看着钱倩和余枫吻别,风荡起烟霞色裙裾,若飞若扬。嫉妒、仇恨等情绪在胸中迅速发酵,他趁她往门口鞋架上摆放余枫的拖鞋时,推门而入。
钱倩回头看到他,灿若朝霞的面上笑容变戏法般褪尽,秀美黑眸溢出冷寒:“你怎么来了?快出去!”死命地把他往外推。
顾晓东拉下那张鞭策自己鞭打美男的绝世帅哥脸,他要为理想奋斗到底:“倩倩,我们可是一见钟情的啊!没有人会像我一样爱你,我会养活你伺候你永远宠着你!”
钱倩眸中掠过凄冷笑影,细眉挑起不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只要有钱包,两者皆可抛!我TM已经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了,因为我不能一眼看出你将来能挣多少钱!为了避免进入爱情坟墓,我决定做单身贵族!你知不知道啊?我每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天不想上班!”
顾晓东蹙眉不语,胸中闷痛,目光低转,忽猛地关上门,把钱倩抱到床上,野兽般喘息着,翻开她睡裙,撕扯她内衣。钱倩眸现凄苦,拼命挣扎着,怒斥:“放开我,你这个流氓!”
嫉恨如咆哮洪流在血液里冲撞,顾晓东扬手朝钱倩抽了两耳光,英俊的面容在幽暗的灯光里有些扭曲:“臭婊子!你TM的都卖上了,还在这儿跟老子装清纯!你TM害得我好苦!准他玩就不准我玩?”撕开她的睡裙、胸罩,把钱倩扒成一条刮去鱼鳞的白条鱼,接下来进行着两条鱼之间的厮杀、搏斗。
当顾晓东大汗淋漓地从钱倩身上翻下来时,钱倩边穿衣服边嘤嘤啜泣,一直哭到顾晓东恢复了体力,在她的哭声中又努力拼搏一次,拼搏到钱倩哭声停止。
空调嘶嘶作响,室内十分凉爽。顾晓东拍着钱倩裸露在夏凉被外面的手臂说:“你知不知道,姓余的这是在玩弄你?你现在反悔,我们两个回到过去,还来得及。”
钱倩翻身坐起,朝着前方双手抱膝:“你别总是痴心妄想过去!过去的意义只有一个,就是让我不想回到过去!”
顾晓东裸着身子坐起来,用手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呀嗨!你这小蜜当上瘾了是不是?我把你从女孩变成女人;你把我从男孩变成穷人!我TM不甘心!”他山东大学中文系毕业,考上公务员却在面试那关被迫出局,心里根植了对社会的仇怨。此时,他的眼睛狠狠地瞪着,在暗淡的灯光里凶光毕露:“什么叫残忍?是男人我打断他三条腿;是公狗我打断它五条腿!你知道我爱你不能没有你,可你偏往我心上捅刀子!操他妈的地税局长,他的女人到处都是,可他为什么还要来抢走我唯一的女人!?行,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让他陪我二十万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和你们没完!”他的额头青筋暴露,手狠狠地拍着床面。
钱倩眸光低转陷入沉思,片刻抬头直视顾晓东,他眼里倒影出她的寒冷如冰:“此路不通,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他刚刚买了这房子,没钱!”
顾晓东把一丝挣扎挤碎于胸,目燃怒火,捏住钱倩下巴:“没钱?骗鬼去吧!他一个局长会没有这二十万?我呸!”
钱倩挣开顾晓东手,揉着发红的下巴,黑瞳侵染轻蔑:“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
顾晓东扭曲的面容显示着他的怒发冲冠,狠狠掐住钱倩脖子,呲牙咧嘴道:“就冲你向着他的这样子,老子真想掐死你!他不过一个半老头子,哪一点比我强?”
钱倩奋力挣扎许久,终掰开顾晓东手,浓密的忧郁滑过黑瞳:“他比你有思想比你会体贴比你有能力,他哪一点都比你强!”
顾晓东一霎失神,纷乱的情愫化作一声怪笑:“好好好!要这样,你就快让他拿钱出来!要不给钱,我就整天住这儿不走!要我走也行,我去检察院告他去!哪轻哪重,你好好想想!”......
美琳呆呆的不发一语,紧盯着酒杯的双眼空洞、迷蒙如雾。童童去了,世界上似乎再没有什么事值得她悲喜。曾经的余枫,每一个笑容都铺展着流光溢彩的骄傲,幽深如谷的眼神,常常绽放在运筹帷幄的决策里。
终身不渝的海誓山盟,根深蒂固的天长地久,一生一世的不离不弃,统统都见鬼去吧!
而今一切昨日云烟已远,伤透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多一个出血点和少一个出血点没什么两样,她思维迟钝感觉麻木。
她想人是有惯性的,惯性一旦养成就停不下来,比如贪欲。余枫刘甲连类男人就停不下来婚外情带来的新奇刺激。他们虽然很忙,但忙中抽空偷情,成了生活的必须,乐此不彼。
钱倩死了。死去的人,再也不会为争名逐利而勾心斗角,再不会为谋取私利而为非作歹,再也不会为颠倒黑白而指鹿为马、拨乱反正。
美琳轻轻地端起高脚杯,轻轻地和梦洁再碰,明眸掠过婉美笑影:“好故事,电视剧一样曲折。干了这杯,继续!”
她想沧桑不是心变老,而是眼泪在眼里打转却保持微笑。生活在一个城市或做某件事,时间久了,就会厌倦,就会有一种逃离的冲动。也许不是厌倦了这个城市和坚持的事,只是给不了自己坚守下去的勇气。她痛了哭了厌了倦了,可她不知道该逃往哪里。那些已经的所有,有的是因来不及,有的是因刻意躲避,还有的是心里很明白,却茫然不知所以。
在梦洁的喁喁低述里,美琳的眼神由空洞无神渐渐变为钉子般的尖锐。
钱倩无奈向余枫要二十万,余枫气恼和钱倩绝交。钱倩感到受伤的同时,顾晓东就吹风:“这年头,关系把程序搞乱了,级别把能力搞乱了,公安把秩序搞乱了,金钱把官场搞乱了。官员有不花的吗?和美女睡觉,兴奋致死!和情人睡觉,醉生梦死!和丑女睡觉,烦躁致死!和小姐睡觉,劳累致死!和老婆睡觉,整夜装死!这年头——老婆像小灵通经济、实惠,但限本地使用;二奶像中国电信,安全、固定,但带不出门;小蜜像中国移动,使用方便,但话费太贵;情人像中国联通,优雅、新潮,但常不在服务区!这年头的男人,给钱,是爱你;不给钱,那是耍你!”
在顾晓东的游说下,钱倩由爱生恨,身先士卒骗出了童童实施敲诈勒索。
市郊的出租屋里,钱倩一件荷色连衣裙,衬得娴雅温婉,质华气清,正在进行着哄骗童童的艰辛工程。她怕他哭闹,声情并茂地对他念信息: “没有你的天——不蓝,没有你的日子——心烦,没有你的生活——真难。啥时能够真正拥有你——我最亲爱的,钱!”
从不害怕生人的童童对信息不感兴趣,把一个棒棒糖在口里含着,仰脸问钱倩:“阿姨,什么时候带我找妈妈啊?”
钱倩低头拍拍童童脸:“乖宝贝,听话!你看阿姨给你买多少好吃的。”端起一大果盘糖果副食给童童看。“在这儿跟阿姨睡一夜,明天就去找妈妈。好吗?”
童童神情郁闷:“妈妈看不到我会着急的,怎么办?”
钱倩睫毛散乱地眨眨,弯腰拉童童小手:“我这就给妈妈打电话啊!”拿起手机拨号:“你咋出去了?我和小家伙在西郊魅水湖这儿......很顺利!”
童童听了一会儿就不依了:“阿姨你骗人!我听到你电话里不是妈妈,是男人的声音。”
钱倩神色一瞬间的恍惚:“哦,就这了。”挂了电话笑对童童:“我在打你爸爸电话。我让你爸爸告诉你妈妈,童童在这儿很乖很听话。”
门开处,阳光明亮,伴六月薫风涌了进来,顾晓东捧着一红色首饰盒长驱直入,兴致勃勃地把一条金项链和一条手链给钱倩戴上,字字从牙缝里迸出:“等老子有了钱,上买天,下买地,中间买空气!让活人闭嘴,让死人喘气!”
童童拍手叫好:“叔叔你真棒!阿姨,你真漂亮!妈妈也有这个项链。”
钱倩欣然往墙上挂着的镜子里一照,又扯着项链,回头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顾晓东:“这东东哪来的?”
顾晓东正在接着电话:“好,雄哥,我马上就去。”挂了手机,也不回答钱倩问题,指着童童对钱倩说:“把这活宝看好了,我去去就来。”撒腿就往外跑,边跑边说:“受过高等教育又找不到工作的人是这个社会的最不安定因素。几十年前的孙中山、毛泽东等众多先生,当年也是因为就业难问题才拼命找饭碗的!”
看着顾晓东出去,童童仰头问钱倩:“阿姨,什么是活宝?”
钱倩拿起一个花羽毛风车递给童童:“活宝就是宝贝的意思。乖你稍等会儿,我出去一下就回来。”把童童往屋里一关,追着顾晓东去了。
太阳当空照着,蝉在柳树间激烈鸣叫,震得柳叶乱颤。钱倩一路追得汗流浃背,见顾晓东越过一条马路进入一家院子,钱倩就循着人声,绕到后面的窗户旁。她搬了几块砖踩着上去偷眼望去,见顾晓东正在和一个光头汉子说着什么。那汉子左臂青龙,右臂白虎,肩膀纹着米老鼠;枣树皮脸长碎发,一条刀疤蚯蚓似地趴在右颊,面目可憎可恐。他低头听顾晓东说着什么,一边耸着肩膀,挥着手臂,豪气干云:“给我一群女人,我能创造一个民族!给我一瓶酒,我能带他们征服美国!”
顾晓东向前探着身子,满脸谄媚的笑:“雄哥,只是有钱并不能让人幸福,所以我还偷些珠宝、邮票、手表什么的。”
屋里乱七八糟地撩着许多女用坤包,桌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黄金、铂金首饰及珠宝。
望江山一色天澄风明水婉转,头顶艳阳似火,钱倩却当空打着寒颤。她如瀑长发仅用丝带松松一系,随意垂至腰际,荷色裙子被风吹起,飘摇出几缕惊恐几缕愁恨。
原来,曾经对修脚工深怀不满的顾晓东已经沦为罪犯。她钱倩傻得可以,和局长翻了脸却跟了罪犯!
钱倩不声不响地离开窗子,回路上如同身带枷锁,步履艰难。她一路打余枫手机,余枫由不接到关机。他近来对她电话一直如此处理。当她满心疮痍地拐向一药店,以给妈妈买失眠药为名,说尽好话才买到一瓶一百粒装的氯丙嗪时,已经为自己规划了弃暗投明的倒戈途径。之前她因为失眠,经人指点说氯丙嗪安眠特好,吃了一颗氯丙嗪就睡了一天一夜。
在顾晓东给余枫打电话约定接头时间的前半晌,太阳火辣辣地映着西窗,钱倩在顾晓东那个简陋的出租屋里炒菜备酒,为庆贺大事将成,和顾晓东豪饮,悄悄把研碎的两片氯丙嗪下在酒里。她想顾晓东比她体质好,耐受力比她应该翻倍。
在美女的媚笑和忏悔里,在双方对未来幸福的细节描画里,顾晓东几杯酒下肚,药借酒力,效果双倍,很快耷拉下头。钱倩用预备好的绳子绑了顾晓东手脚,自己去接头,预备在余枫生命里演绎第二次“因感动生爱”事件,而后他们将鸳梦重温。
前尘如梦,不堪回首的往昔飙风般席卷而来,在美琳的心房激荡起厚重的回响:
余枫,你都隐瞒了我多少事情?而今,你目空一切的喧嚣、跋扈,最终覆灭在无可奈何的黯然里。
余枫,你给的五十万,说到底只是一种补偿的心理。或者根本不是,只是为了你的继承人童童。
童童,童童,我的宝贝我的生命!
每一寸自我都在汹涌澎湃,每一寸自尊都在壮怀激烈。美琳拿起酒杯猛灌,那样子,是忧伤到潸然泪涌的默哀,悲愤到歇斯底里的豪放。
干杯!鲁酒不可醉;干杯!齐歌空复情!
在梦洁继续追述里美琳得知,钱倩做梦也没想到,她会在接头地点落网成为阶下囚。她相信余枫不会置她于不顾,不久她的想法变为现实。世间事有太多措手不及!被余枫弄出后,钱倩即被顾晓东追着不放,声言要让这黑心烂肝的臭婊子尝尝他修脚刀修理咽喉的滋味!
被破灭了“暴富梦”的顾晓东矢志不移要灭了曾经的恋爱对象而非练爱对象钱倩,他说她为了贪图个人享受使他这个将来的资产阶级功亏一篑,将成为一世的无产阶级,因此她就是他今生今世的仇人。
钱倩被余枫弄出后的当天,再遇余枫的滴水“浓情”,在两情缱绻中她欣喜流泪,可她对未来的一切美好向往都随着余枫离去的脚步化为齑粉。在顾晓东哐哐嗵嗵的敲门声里,钱倩惊心动魄之后就扬言要报警。顾晓东大骂着“婊子无情”而无法破门而入又害怕真的引来警察,用匕首划破指尖,在她的门上留下血书:“躲得过和尚过不过庙!”又风一般飞走。
钱倩知道顾晓东是一敢作敢为的狠主儿,绝对有贼心有贼胆还有贼本钱。她向余枫说明了顾晓东的事情后余枫给她几万块钱让她暂避风头。她十分惶急地回家把钱留给父母就甘愿亡命天涯一段时间。她相信局长的无所不能就如相信万能的上帝有着无比广大的神通。她向余枫说顾晓东是个抢劫犯得公安机关赶快把他逮捕归案,结果是公安局还没找到顾晓东时顾晓东已经追踪到了她。而余枫这时已在检察机关的控制之中。这时候的钱倩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被顾晓东用修脚刀逼着来到了天津。他逼着钱倩在他一做皮肉生意的哥儿们那儿从事卖淫以偿还他的亏损。不堪忍受的钱倩在一“见义勇为”的嫖客帮助下辗转迂回逃回江华市。她打余枫手机不通,往办公室打通电话叫声余局时,才听到那深沉的男声似曾相识。她愣神一会儿才想清楚,这有着深沉声音的男人不姓余他姓冯。姓冯的接着就以灵猫般的敏锐厉声道:“你是钱倩?”接下来的话有着老谋深算者共有的阴狠:“不识像的骚货,和余枫去天堂享福吧!”
对方挂电话的声音把钱倩的心脉都震断了。她琢磨着冯局的话,脑海里浮现出顾晓东那张狰狞的脸,深深悲伤又深深绝望着的她不敢回到住处,一边不停打着余枫的手机一边忐忑着乘车来到魅水湖边。海鸥的鸣叫穿透湖面的雾气直直遁入云层,风起处涟漪一排排努力展示着魅力,如同乍放在暮色里的一片片夜樱。松涛阵阵中,阳光把她踽踽独行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发飘飘细腰袅婷。她映在魅水湖里的影子就像传说中的蒙冤女鬼,一阵风吹起裙裾,颈间丝巾飘落在地,伴着一声深深的叹息。
直到夜幕降临,钱倩发现自己是世间的浮尘一粒,在狂肆的风中无所归依。就在此时顾晓东追魂钟馗一样出现在她身后,当她发觉自己被拦腰抱住时本能地大骂流氓!回过头来见到顾晓东那满脸鬼魅般的笑容时,她发出惊破鬼胆的一声惨叫就摊晾成魅水湖畔的一堆败絮。顾晓东手扬得高高的像王者在号令臣子,他劈面给了钱倩几个响亮的耳光。见三三两两的游人向他们投来关注的目光,顾晓东对着钱倩扯着嗓子怒吼:“你这个破烂货!放下自己男人不管,倒去找野汉子取乐!老子今天看着你,看你再往哪跑?走,你给老子说清楚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钱倩死拉硬拖拽进了松林,在阳光筛落的斑驳日影里,把钱倩按在地上撕扯下衣裙骑马一样骑了上去,动作麻利地脱了两只沾满脚汗的臭袜子堵上钱倩的嘴,在进入她的身子之前他不忘戴上避孕套口中犹骂骂咧咧:“插入你这肮脏的洞里弄脏了老子的东西!男人就这样发贱见了厕所他就想撒尿。贱货你别自个儿把你这破洞当成什么宝贝!”
当夜幕笼罩魅水湖畔时游人几乎散尽。二十三岁的顾晓东已经在二十二岁的钱倩身上完成了三次疯狂三次瘫软,最后他怜香惜玉地取下钱倩嘴里的臭袜子狠狠摔在一边。
钱倩指着他大骂臭流氓你无法无天了!你能坏事做尽吗我要告你!我要告你逼良为娼我要告你强奸!”说着提起裙子整理衣服就要走出暗沉沉的松林。
钱倩起初没有想到顾晓东会这么快地追回江华市,最后没有想到,由于她不甘屈辱的抗争,他要了她的命。当她看到顾晓东又一次把修脚刀对着她喉咙时还做出刘胡兰李铁梅江姐一类女英雄临危不惧的样子。顾晓东一直都拿这修脚刀逼她如今她觉得他这个样子特别的滑稽可笑!十四岁的刘胡兰对着敌人明晃晃的铡刀都宁死不屈,她二十二岁的自己对着一个修脚刀就一再屈从。就在钱倩暗暗自责时顾晓东的修脚刀已经刺破了她的喉咙,她发出母鸡被宰前的一声嘶哑的惨叫后就倒在地上,鲜血呼呼冒出汩汩流淌,染红了地上的松针。顾晓东接着又像修脚一样在她的咽喉和心脏处反复演习穿刺技艺,然后又脱了她的丝袜反绑着她的胳膊;脱了她的裙子撕裂将里和面加工成细绳后,待更深人静时在她尸体上坠了块石头,咕咚一声推到了魅水湖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