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还有脸哭
书名: 与谁共舞 作者: 郑洁 分类: 都市

        美琳翻着苦涩的思索被高艳艳打断:“那时我发现,我对余枫已形成了心理依赖。不能看不到他,不能听不到他的声音,更不能接受他在我生活里消失。可悲的是,其实那时我们都已经发现,感情一出现裂缝,就再也回不到从前。情侣间一旦产生了怀疑因子,它会时时跳出来审视一切真的和假的东西。所以我们便吵了好好了吵无休无止......”她没有哭,讲了很多,包括他们在共同地税事业中的同悲同喜。她思路不是很清晰,阴沉的叙述却像一辆刹不住的车,那些故事断断续续,衔接不够紧密,就像失去控制的车上会颠覆、漏掉许多东西。中间美琳插问,她有问必答。

        两个女人追忆他们共同的男人,这情形怎么看都有些讽刺有些可笑,其间不排除唇枪舌剑针尖麦芒地争执。高艳艳的情绪始终大起大落,到最后又因着美琳脸上讥讽的笑,声音再次变得难以控制:“我知道我们没有结果,可我没想到就是那种结果!几年了,我忍不下这口气!冯局长在整理他材料时找了我,我提供了他需要的所有。咯咯咯......余枫终于玩火自焚了......”她的笑声在美琳的无所适从里飞扬跋扈着,震慑了林梢燕儿。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喊着:“胡说什么?你疯了你!”推起轮椅躲避刀枪一样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被推走的高艳艳扭着头怒吼着:“我要说!我要说——”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很散很远,融入天边云霞。

        来往的车流不多,时而发出的喇叭声却也扰乱了冬日黄昏的冷寂。美琳往回走,步态机械而凝重,脚底仿佛绊着棉花,深一脚浅一脚的,是那种没有着落的软绵。松林,灌木,衰草,平湖,柳树,梅花,眼前的一些景象都变成虚幻的布景,心灵的原野一片荒芜,身体则变成了一副又笨又重的行尸走肉。步子缓缓移动,高艳艳那不可理喻的话还在耳边回响:“零五年,你像贼一样偷走了我的爱人!”她的话字字尖利,犹如扎人的锥子。

        如同一记闷拳砸在美琳胸口,沉重的钝痛非常清晰,迅速传遍全身。

        “对不起,那时我很懵懂,也不知道他有你。”美琳低着头,声音低弱,似没有任何底气。面对高位截肢坐着轮椅的她僵尸般的脸和黑洞般的眼睛,她心里恨不起来,坚硬不起来。美琳悄做假设:大象和蜗牛打架,石头和鸡蛋对碰,钢铁和玻璃对砸......胜了又如何?用古人话说:胜不足彰其威!

        “你的意思是,责任在他,与你毫无关系?咯咯咯......”高艳艳仰头冷笑,露出狼一般尖利的牙齿。

        “也不像你说的,我,不知道......”美琳呐呐,低头。

        “啊,不知道?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看多了琼瑶的爱情小说,不知不觉的跌进深渊,多么可怜啊!你们那时玩多久了?就是说,上过多少次床?”她黑洞般的眼睛放射出利箭一般的光芒,紧盯着美琳的喉咙,好像在寻找一个刺入的位置。

        对高艳艳的咄咄逼问,美琳突然觉得恶心:曾经那么高雅,言语却如此恶俗!你是自尊心强还是心理优势强?还好意思如此发问,还贼喊捉贼、盛气凌人!在这件事中你以为自己身份很光荣、形象很高大吗?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无语,皱眉。

        “两个卑鄙的人,你们伤害了我!你,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和美好感情!”高艳艳下巴上扬着,不依不饶,将讥讽和侮辱进行到底的姿态。

        尽管再三压抑,美琳还是燃起了怒火:“你也配谈伤害?现在,你有没有感觉到你在伤害我?”

        “你......”高艳艳临危不惧的勇士般朝美琳挥手,声音如同远古的战神在怒吼:“你难道没有破坏别人幸福的犯罪感!?”

        “我有!”是可忍孰不可忍,美琳懊恼地抱住头闭上眼睛:“我破坏了你的幸福,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你来啊来啊来啊!”

        “我杀不了你,但会让你像这些草一样,在风霜中自顾不暇、慢慢老去!”高艳艳神情高傲地指着一簇在风里苟延残喘的老草,如同王者指点江山。

        靠近公路的便道上零零星星地停着两辆车,三辆电动车和几把自行车。来往的人和车辆穿梭而过,在夕阳中显得特别慌张,仿佛一切都在为仓惶而来的暮色感到不安和急切。

        败叶和荒草在风中翻卷、滚动、滑行,直到被陷入那浑浊、晦暗的藏污纳垢之所。

        回途,纠缠在过去里的美琳如同恶魔缠身难以摆脱,突然间头痛欲裂,双腿发软,两眼发黑,她急忙想去抱住路边的树,可一下子扑空,摔倒在地上。失去知觉前耳边还轰响着高艳艳的呐喊:“我提供了他需要的所有。咯咯咯......余枫终于玩火自焚了!”

        黑夜提前降临,天空和远山混杂在一团凛冽的风和弥漫的大雾中,世界仿佛陷入空前的混沌。

        城市的真相完全淹没在夜色的无边无际里,阴险、龌龊、肮脏及所有的不良动机都被火树银花装饰得灿烂富丽、不着痕迹。有很多人在道貌岸然、风流倜傥的表情后不顾一切地挥霍着、享受着生活,醉死梦生。那些拜金主义的男女不计后果地走进歌舞厅洗头城宾馆酒店,在不同的环境里眼神一样地如灯光暧昧,挑贴面舞、吃摇头丸、买避孕套、做性交易,在同样的欲壑难填里给钱不论男女,数钱不论姿势。

        美琳是被一对情侣送回家里的。她只是一时晕厥,在他们的车上时已经苏醒。当他们把她送进家门时余莲连声称谢留他们吃饭但人家走了。

        美琳怔怔地坐在客厅,她觉得要想再回到过去的世界那真是痴人说梦。变化的不是她而是这个世界。这世界再不是过去的世界。

        她终于下了断语:余枫是个不折不扣的风流痞子见异思迁这山望着那山高处处留情左拥右抱。这种人对任何女性都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挚感情。

        他现在也许是在北京为前程锦绣、生活繁华得以继续跑关系,也不会痴情地和钱倩泡在一起。而她以前的种种假设总是把一根细线系在他与洗脚女钱倩之间,多么主观和荒谬!

        那个昔日风采照人的高艳艳现已残废,口口声声余枫害了她,余枫果真那么心狠手辣?美琳在空调的暖气里颤栗不止。

        那个突然跑出来的老女人把高艳艳推走显然是怕暴露秘密,高艳艳和余枫之间到底存在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美琳打通了司机小邹的电话,听到小邹声音她就强抑波动道:“我见到你们前办公室主任高艳艳了。”细心聆听那边的反应。

        “啊,她现在挺可怜的。”小邹轻描淡写。

        “你说好好的一人,她怎么就残废了呢?”美琳抛出诱饵。

        “你还不知道啊嫂子?她那年旅游去泰山,到山顶时头一晕就栽下去了。人这运气还真是一阵一阵的。霉运来的时候还真是门板都挡不住。”

        “啊,这样啊!”美琳挂了电话就想女人往往用情太真,用情太真就会伤得很深。女人对爱人身边的女人都很敏感。她的脑海里回放着出当年在余枫办公室见到高艳艳的第一印象:云髻高挽气质优雅下巴很有优越感地上扬着,微微上挑的嘴角既显任性又显着盛气凌人。

        以高艳艳的要强和孤傲,知道余枫的背叛后应该受到很大的打击。就像现在的美琳一样整天的神不守舍才会跌落悬崖吧?如果事实这样的话,她说余枫害了她也不算是太强牵。

        可事实是否如此呢?美琳无法再找第二人证实。别人只看到问题的表面,而事情的表面总是和事情的实质大相径庭。

        高艳艳是否就是那个发暧昧信息的135......683?或者就是那个天堂蜜语?或者就是那个句句问情的“紫百合”?

        美琳给了自己一拳:嗨!咋就忘了问她的QQ呢?她拨打高艳艳手机,对方关机。她再拨打钱倩和余枫手机,都关着。美琳的心又在一瞬间沉沦、迷失。

        记不清有多少日子,她的心被外面的世界掏得空空如也。回头看看,她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过去的多少困厄俱已过去,未来的日子除了童童她还能期待什么?童童是她昏暗无边日子里的一缕曙光,余枫就是那曙光前的一丝晨曦。可现在晨曦好像被风吹走了,把她和童童吹进了一个更加孤苦无依的黑暗世界。

        门声响得急切,仿佛门外站着一群强盗。

        余莲打开门时见到吴文玲心里就发虚,急忙紧紧搀着她走进门来。看到吴文玲板着脸走近美琳,余莲就拼命般地,张开双臂母鸡护雏般护在美琳前面,谁知吴文玲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哇地一声哭得三行鼻涕两行泪:“她琳姨,救救思嘉啊——”把房产证举在手里。

        美琳一见吴文玲就心发堵发乱,本是准备站起来去卧室关死房门避灾的,这会儿愣了神,像是一下子被抛到爪哇国,一瞬间摸不着此世何世:“什么,你说什么?”

        夜色,覆水难收之势,将城市变成一个迷离、虚幻、斑斓的世界。吴文玲在灯光下胸口剧烈起伏,哭得抽抽噎噎:“思嘉这个不争气的,近来摔了八个茶杯,打了十几个碗。我不让她出去,她偏要出去玩,玩着玩着就被公安局抓了......公安局这些不认人的王八羔子啊——”哭得声嘶力竭,嗓子里发出咕咕噜噜的响,像将要被杀的母猪发出的嚎叫。

        余莲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把吴文玲搀起,劝坐在沙发上。她高举着双手把房产证往美琳手里塞的姿势如同朝王者向皇上掬着贡品。

        美琳看着吴文玲身子滚圆便想起水桶,拿着房产证心里直打愣。吴文玲在沙发上一动,沙发就不堪承受似地发出吱吱咛咛的响。吴文玲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趴在沙发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童童从房间里出来,被哭声吓着了,目露惊恐和不安,慢慢走过去,又猛地扑进美琳怀里。

        美琳把童童紧紧搂着,拧着眉说:“公安局应该不会抓错人吧?”

        童童有些激动:“妈妈,公安局抓坏人。”

        余莲给吴文玲递了毛巾,急得紧紧攥住她胳膊:“思嘉一小孩子,掂不动刀拿不动棒的,会犯什么事?我不信!”

        吴文玲把毛巾在脸上一抿,往沙发上一摔,朝余莲竖起眉:“她不就犯事儿了?都被逮了,谁拿这事儿骗你!”接着嚎哭。

        余莲红了脸:“你还有脸哭?我侄女都是被你惯坏了!你一大人都整天往舞厅溜往麻将桌上跑,她小孩家知道个啥?跟着她妈学呗!”

        吴文玲听着余莲的奚落,又羞又恼又无奈,脸上摆着冤枉的表情,哭得更凶:“她爸都不管她了,我有什么办法?她不听话,偏和那些红嘴唇绿眼皮黄头发短裤头玩!我看她看得多辛苦哎!这星期才跳了三次舞,打了四次牌。看着看着她就进去了,这事丢人,没法说了......”哭得更凶。自从离婚,她觉得丢尽了她市长老爹的脸,又因单位改制主动请退,下岗做着房地产开发的生意。今年生意不景气,套住了资金,又打麻将输了钱,生活艰难。

        美琳急得提高声音:“什么事丢人?盗窃了?思嘉,她不会吧?”

        吴文玲文字连着哭声从嗓子里往外倾倒:“韩国......那金老板死了......牵扯住了思嘉......呜哇......”

        美琳眼睛大睁,面现疑问惊诧:“思嘉牵扯到人命案?天啊!这什么事啊这。”

        吴文玲哭声伤心又绝望,大有一泻千里之势,捶胸顿足地哭喊着思嘉冤枉。余莲心急如火,当听吴文玲说出事因后,脸色变幻,黯然销魂,接着安慰:“妹子,光哭不顶用,得赶紧想法救人。现在也别争丢脸不丢脸了!思嘉也许受了冤枉,很快就放了。别说咱一般人,就邓小平,人可是伟人吧?不也照样掺上冤假错案?”

        吴文玲哭道:“我看不会了!这祸事精肯定有事,要不警察咋对我恁凶?他们要逮她时我拦着说:凭什么抓人?他们说我妨碍执行公务,要把我也带去,我呸!他们把姑奶奶当成小老百姓了,我吴文玲是吓大的吗?!”肩膀起伏,哭声里带着愤愤不平。

        吴文玲的哭声由强到弱由弱再强,终至疲累不堪,在美琳和余莲的安慰下停止。窗外夜幕垂降千万条,几个人一起吃了饭,商量着如何营救思嘉的事情。吴文玲先是哭着对美琳忏悔她以前的过错,又说要撤诉,房子就当送给童童住了。然后她对着余枫照片哭着,默哀似地说:“思嘉他爸啊,你走到这一步其实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整天对着你吼叫不该整天疑神猜鬼查手机跟行踪,一哭二闹三上吊,把你推了出去。”她最后把余思嘉出事的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要不是我和你闹,要不是这个家崩了,思嘉受了刺激,她咋能成问题少年咋能走到这一步啊,都怨我都是我作的祸啊!”说着就又哭得气喘嘘嘘。

        美琳听着吴文玲这近乎精神自虐式的忏悔她就有些想笑,想笑的时候她就又自责良知。望着墙上的全家福,将过往的暗沉记忆在明亮的灯光线暴晒,那些或明或暗的片段,精灵般起舞翩跹。

        往事纷至沓来,思绪波涛动荡。就在美琳心思百转里吴文玲的好话已说了两箩筐。她说要在古代,咱们就是正经八百的一家人,思嘉虽然淘气可她毕竟是童童的姐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又恨手头缺钱,有钱都能叫鬼推磨,还能救不了亲亲闺女?可惜她近来手背,来牌总是输,把房款都输进去了。股票也被套牢着,现在一卖就亏大了!美琳说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得找人。余莲说找人也不能白找,还得钱。最后大家都说离了钱万万不能。商量来商量去,吴文玲看着美琳眼睛,语气有些暧昧:“有钱还得有人,我想来想去,找关系全凭她姨你了!”

        美琳苦笑:“抬举我了,我只怕有心无力。”

        吴文玲期期艾艾地,像欠债者对着债主,声音很低:“听说你局长刘甲连,他挺重视你。”本是耷拉着眼皮说的这话,说完抬眼看美琳,觉得这话有些口不择言,但覆水难收。

        美琳闻此有些厌恶和反感,甚至有些痛恨,说话就显出敏感带出情绪:“谁说刘甲连重视我了?他重视好多人呢!我死也不找他,想找你自己找去!你不和他老婆是好朋友嘛!”

        吴文玲急忙摆手:“她和局长夫人是好朋友,哪里和我是好朋友了?自此离婚,我们就很少见面。我这会子才不去找她个缺相电呢!”突然神色一转:“洪霞前段时间在打听你,言辞激烈......”

        美琳心里一震:小巷事件难道......

        一滴水从空调的室外机上掉下,跌得粉身碎骨。

        美琳最后想明白了:吴文玲拿着房产证给她,欲为营救思嘉最大限度地凝聚力量。

        清冷的月光飞上楼层,空气里的淡淡炊烟渐渐消失,美琳透过窗子,看到树上飞起老鸹,叫声清晰而明亮。吴文玲也听到了,对着老鸹的影子呸呸呸吐着,说是可以消除晦气。

        韩国商人金秋梦死在江华宾馆里,江华市里出了惊天大案。刑警队成立了专案组,梦洁为专案组的成员之一,忙得不可开交。好则是忙了几天大案就有了结果,这个结果让梦洁大吃一惊:少女余思嘉勾引外商作嫖娼卖淫的勾当,导致外商突发心脏病死亡。

        堂皇富丽的江华宾馆里,外商妻子随着飘舞的雪花飞落至此,她那精瘦的身子理直气壮得像铅笔条,合着那不显颧骨不显肌肉的松垮脸皮绝对的一个表里如一,那就是:从外表到思想都和婴儿肥的余思嘉势不两立!她说她老公三辈单传,父姓金母姓秋都是韩国商业大户,生了个儿子圆了三代人的梦想就起名金秋梦。金秋梦如今死在中国,他整个家族都塌了天。

        金秋梦是孙市长在零八年出国考察时认识的,他在香港和瑞典都有公司,中国话说得流利,他在英国和孙市长碰了许多杯法国白兰地后结下了深厚友谊。其精干和剪短的发型相得益彰的孙市长在出国考察期间,顺便就酝酿了上级要求的“领导干部要带头做招商引资的旗帜”计划。回国后不久金秋梦来访,市委书记市长出马接待,市委市政府领导轮流敬酒,美言美酒美色美景走马灯般变幻纷纭。在接待费接近十万元的时候,金秋梦光荣地成了江华市的“荣誉市民”,投资计划和项目也已制定。他收购了频临倒闭的江华市机械厂,又投资美金九十八千万,上了一条瑞典引进的沃尔沃系列柴油发电机生产线。据金秋梦说产品将有非常广阔的市场前景,他选用原装瑞典VOLVO作为配套动力的发电机组,耗油低、排放低、噪音分贝低,结构紧凑且有着完善的世界服务体系。

        不久,金秋梦控股百分之七十,成了“中韩合资江华机械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孙市长完成了“领导干部带头招商引资”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受到上级嘉奖。

        如今,金秋梦妻子在江华宾馆里的市委专用会客厅里坐着,精细的腰杆挺得倍儿直。房间里铺着类似古代皇宫的大红撒金花地毯。孙市长穿着白衬衣打着黑领带带着黑袖章神情悲戚说话时鼻音浓重,她握着金秋梦妻子的手接连说了几个对不起,接下来她们就金秋孟的善后进行磋商。孙市长在金秋孟妻子多皱无肉的脸上几乎看不到“悲哀”二字,只看到彻骨的憎恶和仇恨。但她还是面色沉郁地劝金秋梦妻子节哀顺变保重自己,说一切都好商量。

        金秋梦妻子放在绿色真皮沙发扶手上的手因着仇恨的力量有些颤抖,耷拉着的多重双眼皮里射出逼人的寒光:“一定要严惩凶手,不然我们金氏家族将为此蒙羞。我们要解除协约中止投资!”

        金老板猝死,容纳几千职工的机械厂前景,像黎明时的启明星那般黯淡。市委领导明确指出:公安机关要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在金秋梦被送进火葬场时,书记市长都带着悲伤、沉痛的表情默哀去了。在场的人们都知道这外商吃了伟哥死在风流阵上据说是那一个紫红檀香木骨灰盒子就十几万,快够这城市的普通百姓买一套供全家安居乐业一辈子的单元房了。

        金秋梦被推进汹汹燃烧的火炉中肉体化为灰烬灵魂做永垂不朽的梦想孕育时,公安局关将致使外商猝死的罪魁祸首余思嘉以流氓卖淫罪依法逮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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