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司马廑积劳成疾,病倒在床。
朝政暂由司马钰代为执掌。
深夜,永安殿内。
“这样做好吗?”
“不这样做,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呆在皇宫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么渴望那自由自在的生活?”
“其实,只要能在你身边,怎样我都愿意。虽然我不喜欢受束缚,但习惯了就好了。”
“那你习惯了吗?”
“……慢慢会好的。”
“五年了,还算快吗?”
“……”
“我知道你的顾虑。但你要相信,我不仅仅是因为你的缘故。你也知道,我原本就没想过要坐这个皇位,只是形势逼人,不得已而为之。八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可以放手一天。”
“你真的……没有不舍得?”
“你——难道非要我用行动证明诚意?”
“唔……别这样,你躺着别动,你现在是‘病人’!”
“我这个‘病’好像没有什么影响……”
“唔……你……”
……
“现在相信了?”
“你——!”
“我装病装得很辛苦,也该结束了。”
“我是说,为什么非得‘死’?你直接传位给钰儿不就行了?”
“我必须‘死’。一是可以彻底摆脱,二是只有这样,才能让钰儿真正长大,没有依赖,也就没有退路。”
“可是……我不忍心见钰儿伤心……”
“大不了等过几年,我们再偷偷回来看他。”
“……好吧……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死’?”
“十日后吧。我总得交待一下‘后事’。”
“哦。”
“睿儿那边你安排好了吗?”
“你放心,他想离开宫中不是一天两天了。都是你从小让暗影带他带的,整天上窜下跳的,小小年纪就吵吵着要去闯荡江湖。”
“不怪我,谁知道暗影会对我‘耿耿于怀’,卯足劲儿的传授他武功……”
“还说……”
“好了好了,都怪我。我马上就要‘归西’了,你可得伤心点才是。”
“我可不担保到时候我会不会笑出来。”
“你敢……”
“不信试试?”
“信……信……我的好皇后,怕了你还不成?”
“这还差不多。”
“那,可以‘睡’了吗?”
“你怎么又……你是病人……唔……”
……
十日后,正德帝病重不治,薨。
皇后沈若非和不满“五岁”的司马睿“泣不成声”。
正德帝遗诏,传位于靖王爷司马钰。
司马钰即位,年号孝文。
新帝即位后第一道圣旨,尊沈若非为皇太后。
数日后,凤栖殿。
“母后……”司马钰轻声唤道。
沈若非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这声“母后”,让他心中荡起一阵暖流。
“其实,钰儿一直想称呼您母后。今后,钰儿一定会像对待自己母亲一般孝敬与您。”
颐养天年吗?沈若非心里暗暗叫苦,我才三十岁而已,已经成了皇太后……
“钰儿,在我心里,你和睿儿一样,都是我的孩子。可是,我必须离开,在这里一天,我就会伤心难过一天。在宫中,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让我想起你四叔……”
“母后……”
“钰儿,你不要劝我了。等我心情好一点,我会回来看你的。”
“这……”
“朝中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你去处理。你快去忙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钰儿先行告退,您切莫过于伤心。”
……
五日后,皇太后沈若非,带着年幼的司马睿离开了皇宫。
随行的,只有贴身侍卫数人。
司马钰将其送至城外十里,方依依话别。
南行三十里后,沈若非带睿儿下车,上了一辆在路边树林中等候已久的马车。
车中,俨然是“死而复生”的司马廑。
沈若非嗔他一眼:“都是你,害我这些天哭得眼都肿了。”害他拼命想伤心事,可是这几年的幸福,早把伤心的过往从记忆中渐渐驱散,最后,只能借助“外力”来让自己流泪。
司马廑揽过母子二人,朗声笑道:“终于结束了。我们一家人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司马睿发出“嘁”的一声,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沈若非看着他那张小脸,不解的问道:“嘁什么?哪里不舒服?”
司马睿看了看二人,脸上一副看着他们无可救药而深深悲哀的表情——这出了皇宫,他也不必再装嫩了,平白让他小了两三岁,还一装就是五年,换谁也受不了。
“你们真以为能骗得住钰哥哥?”
司马廑二人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睿儿一摊手:“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真不知道爹这个皇帝怎么当的,幼稚。
“你是说,钰儿他……”沈若非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的问。这计划也算是天衣无缝了,连诈死用的药丸都是秘密让石浩然送到京城来的,太医都看不出来。
“当然。从爹爹病倒的第一天起,钰哥哥就知道是假的。他早就看穿了你们俩个的把戏。还‘死遁’呢,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
话音未落,司马廑“啪”的一下拍上了他的小脑袋:“你爹我想出来的,怎么了?”
睿儿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没怎么……”比较笨而已,他腹诽着。
“你怎么知道钰儿看穿这个骗局?他如果真的看穿了,为什么要配合我们演这出戏?”司马廑问道。
现在才知道问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司马睿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脸上却没敢流露出任何不敬:“钰哥哥说了,无论如何,这个摊子他也逃不掉。从你在边关让他开始学国策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既然你们愿意演戏,他就陪你们玩了——闲着也是闲着。”
司马廑和沈若非对看一眼,哑口无言。
“这个臭小子……”沈若非气呼呼的说:“还害我掉那么多的眼泪。心里还对他愧疚的不得了!止不定他在后边怎么笑呢。”
司马睿看了看他那对可怜的爹娘,继续扔炸弹:“你们可好,总算解脱了。可是,我却被钰哥哥逼着签了卖身契。”
二人一惊:“什么意思?”
“钰哥哥说了,我要不签,他就揭穿你们的骗局。”司马睿道。
“什么卖身契?”二人齐声问道,心中已经开始有了某种预感。
“还能有什么?他要我每年必须回宫三个月。待年满十六,要随传随到。”司马睿撇嘴道。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默契的笑容。
看着两个人诡异的目光,司马睿觉得后背有些发毛,挠挠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
“来日方长,慢慢想对策吧,儿子。”司马廑嘴角挂上了狡猾的笑容——钰儿一招,不错,不错。至于最后会怎么样,就是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了。
司马睿扯扯嘴角,还以为他这个皇帝老爹会有什么高见呢。他早想好了,论刁钻古怪,钰哥哥比他差远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哪会这么容易就回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不管了,反正现在已经如愿以偿的出宫了——
江湖,我司马睿,哦,不,我慕容睿来了!
……
朝霞中,一家三口,奔向了新的生活。
有爱有自由的未来,让人充满了期待。
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
(正文完结)
唐衍番外 重生(一)[VIP]
唐衍躺在草地上,懒洋洋的嚼着草根,漫不经心的看天上的云朵变幻,嘴角突然牵起一抹微笑
——他看到自己做的那些小玩意,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他要怎样向睿儿解释那些东西?
前几天和那个柳芊翎小丫头在京城之内“捉迷藏”时,不意被暗影发现了行踪,也终于详细了解到打自己离开以后的点点滴滴——包括睿儿那个小家伙的存在。
想到暗影提起睿儿时那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唐衍就忍不住想笑。
历尽磨难,他终于得到了他要的幸福,不是吗?
唐衍将双手枕在脑后,闭上眼睛,任午后慵懒的阳光倾洒在他的身上,暖暖的,整个人都舒服得一动也不想动。
能在阳光下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很幸福……
一股熟悉的淡淡香气飘来,身边有人坐下。
“你自己又在傻笑什么?”柳芊翎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唐衍没有起身,微微睁开眼。
“皇上放狗咬你了?怎么跑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唐衍看着他额上微微沁出的汗意,调侃的话不受控制一般脱口而出。
被司马廑和沈若非“吓”跑回来的柳芊翎瞥他一眼:“你才被狗咬呢。”
唐衍笑道:“那怎么一副受惊的样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丫头,难道会害怕皇上?司马廑想必也不会为难与他吧。
柳芊翎想起自己“落荒而逃”的原因,脸上一阵发热:“才没有呢。我只是……”只是了半截,柳芊翎突然间想不出该找什么借口,只好岔开话题:“对了,你妹妹长得真美。”
唐衍挑眉:“当然了。我唐某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的妹妹怎么会丑?”
柳芊翎盯着他,一本正经的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你长得好看。这仔细一看啊——”他故意停下来,认真打量着他,借着道:“还是没看出来。”
唐衍微微怔了一下,忽然放声大笑,眉宇间一扫阴翳,脸部分明的轮廓,被阳光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柳芊翎呆呆的看着他,移不开视线。自己没说错啊,若是单论长相,大师兄要比他帅得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看这张脸,喜欢看他那懒洋洋的笑容,喜欢看他使坏时的表情……他明明还是一个“陌生人”,可是看到他第一眼,就让人感觉到莫名的信赖、安全、温暖……
那张脸突然放大,近在咫尺。柳芊翎猝不及防,吓了一跳,盯着唐衍贴过来那张笑脸,讷讷道:“你……干……吗?”他的心中象揣了一群兔子,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
“你看得流口水了……”唐衍一本正经的说。
柳芊翎“腾”的一下子闪出大段距离,手背不由自主的擦向嘴角……
与此同时,唐衍放声大笑。
柳芊翎顿悟,自己又被戏弄了,又羞又恼,小脸涨个通红:“臭唐衍,亏我还帮你跑腿,你就会欺负我。”
唐衍若无其事的笑着,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凝视自己时那纯净而专注的目光,竟然让心头没来由的悸动了一下。而当自己靠近他时,看着那生动的小脸,看着那微启的红唇,自己竟然——有吻上它的冲动。
还好,及时刹车。
自己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可是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搅得心中莫名得烦乱。
唐衍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大概是太久没有接触女人了,某种激素分泌过剩了,这明明是一个小丫头,自己竟然……
唐衍摇摇头,驱散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笑道:“小丫头,别说我不厚道。你帮我跑腿,我请你吃饭好了。”
柳芊翎立即忘记了刚刚的“不快”,眼睛闪亮:“吃什么?”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总行了吧?”唐衍笑道,还好,自己这几年卖了几个“专利”,游荡江湖倒还不至于没有“经费”。
“那我要吃浦州的蜜饯、津州的麻花、湖州的猫耳朵、连州的糕团……”柳芊翎一一数来,眼睛里满是兴奋,丝毫没有留意到,唐衍脸上那抹宠溺的微笑。
这丫头,真的有些奇怪。看其衣着穿戴,家中应非富即贵,却为何任其独自一人长期在外游荡?他空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却毫无江湖经验,像个不涉世事的孩子——想到这里,唐衍突然间皱了皱眉,看着身边兴高采烈的柳芊翎,他对人也太不设防了吧?就这样跟着自己满世界的跑?幸好是自己,要是遇到别人……不行,得找个机会好好教导教导他。
唐衍打定主意,这才先把心放进肚子里,反正这丫头摆明是吃定他了——这刚开口说请他吃饭,他想吃的东西就要跑遍大江南北……
两人一路前行,突然被人截住去路。
唐衍本能的将柳芊翎护在身后。
前方是一中年男子,看其装束,便知是武林中人。但其浑身上下毫无杀气,脸上的表情——冰冷严肃,却隐隐透出一丝无奈。
唐衍并未放松警惕,全身的肌肉紧绷着,象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男子看了唐衍一眼,皱了皱眉:“你以为你能拦得住我?”
唐衍淡淡一笑:“拦住与否,试过才知。”
男子重新打量了唐衍一番,摇摇头,不再看他——勇气可嘉,但不自量力。
“小姐,你该跟我回去了。”这回,他是对着柳芊翎说的。
唐衍回头,见身后柳芊翎嘟着嘴,一脸不高兴:“我已经告诉杜护法了,我玩够了自然会回去。爹干吗又让你来接我?”
男子微微叹口气:“小姐,你已经出来快一年了。”说完,他皱眉看了唐衍一眼——据说小姐一直在跟着一个男人,莫非就是他?
唐衍这才放下心来,插口道:“小丫头,原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
柳芊翎看他一眼:“我才不是偷跑出来的。是爹答应我……”他咬着唇,一副懊恼的样子。
“小姐别忘了,岛主答应你出来走走,是有条件的。而且……”
男子似乎点到即止,但未完之意,却隐隐透出一种压力。
唐衍皱眉,不知为什么,男子未说完的话,让他心里不舒服。
“可是,我不想……”柳芊翎刚一开口,男子就打断了他:“小姐,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回去跟岛主讲。”
他顿了一下,又接着道:“另外,有件事小姐想必不知,岛主——他病了。”
“什么,我爹病了?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柳芊翎小脸顿时煞白,一脸焦急。
“岛主不让告诉小姐,是想让小姐玩得开心点。只是,没想到小姐会乐不思蜀……属下也是无奈,才会告诉小姐的。”男子答道。
唐衍成功的捕捉到男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计谋得逞的欣喜,直觉告诉他,“岛主”的病是假的。
可是,柳芊翎却完全看不到:“好,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回去。”
男子暗暗松口气,还好,不用真的动用武力了。小姐武功不如自己,但这身轻功,可是岛主亲自传授,真要“捉”住他,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如果能把小姐顺利骗回去,岛主应该不会介意“病”一回的。再说,“时间”也快到了,小姐必须得回去了……
柳芊翎看看唐衍,小脸皱皱的,似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爹爹病了,我必须回去。那个……谢谢你……”他想说“后会有期”,却知道,相逢是缘,再见很难。
“我走了……”柳芊翎眼圈红了——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快乐,也是那么短暂。
唐衍心中一揪,故作轻松道:“没关系,小丫头,你爹病了当然要回去看看。有时间再出来玩就好了。”
柳芊翎很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这次出来,恐怕很难有下次了。
“谢谢你,这些日子我很开心。”
唐衍笑道:“我还欠你一顿饭呢,只有下次再请了。”
柳芊翎看着他,没有接话。
“小姐,我们走吧。”男子低声催促道
柳芊翎低下头,好一会儿才抬起来,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唐衍:“那我就告辞了。”
说罢,跟着男子就要离开。
唐衍看着他仓促转过的背影渐渐远去,突然间扬声道:“小丫头,还会再见到你吗?”
柳芊翎回过头,展开一个笑容:“我不叫小丫头,我叫柳芊翎。”
说罢,转头,离开。
身影渐渐消失。
唐衍突然间一阵莫名的烦躁,他怎么走得这么干脆?似乎没有什么不舍?转而又问自己,凭什么让人家不舍?人家跟着你,也许只是一时好玩……护法,岛主?他的家人到底是什么身份?那男子为什么要骗他回去?他们两个欲选豕的话又是什么?他的离家似乎有很多难言之隐……可是,他竟然没有跟自己说“再见”?难道,他不想再见他?或者是不能?
一时间,唐衍心乱如麻。
他使劲摇摇头,力图驱散自己心中的郁闷——一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而已……回家,对他来讲,当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几天下来,唐衍的情绪愈发的恶劣起来。
他竟然无时无刻不在想念那个天天跟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想念他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想念他那轻易就涨红的小脸……
唐衍努力的说服自己,自己只是因为习惯了他的存在,所以才一下子难以忘记。
他继续游荡在大江南北,继续寻找适合自己的生活。
可是,半个月下来,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这种“习惯”,真的很可怕,如影随形。
对沈若非,他只是希望能够守护他,看他得到幸福,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拥有他;
然而,对柳芊翎,他第一次有了想去拥有的念头——他想时时刻刻看到他的笑脸,想看他幸福快乐——更重要的是,这个幸福快乐,他想参与,而非旁观。
唐衍终于理清了头绪,于是,给了自己一记大大的嘲笑,一颗心才慢慢恢复平静。
承认自己动心,就那么难吗?还要如此自欺欺人?
然而,还没有来得及让他去期待未来,他就发现了一个让他几乎想掐死自己的事实
——他竟然从没有问过他,家住哪里?父亲姓甚名谁?
唐衍站在船头,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海岛,突然间有些紧张——这,真的会是柳芊翎的家吗?
自己冒昧来岛,是否妥当?
是该大大方方的登门求见,还是该先去探探情况?
……
在柳芊翎离开后,唐衍才知道,自己对于他,真的是知之甚少。茫茫人海之中,寻觅他无异于海底捞针——可是,他却丝毫不想放弃。
在柳芊翎离开后,唐衍才明白,自己想要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只是有爱有快乐——所以,他不会再逃避。
思来想去,他专程跑了一趟青枫山庄——柳芊翎小小年纪就拥有那样的武功修为,其父应该不会是默默无名之辈。
不料,石青枫称,武林之中没有什么姓柳的岛主。唐衍不死心,又说起柳芊翎提到的姓杜的护法,以及带走柳芊翎的男子相貌。
石青枫猛然间怔住,看向唐衍的目光变得有些怪异,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同情:“你看上的是他的女儿?”
唐衍顾不得去考虑那目光中的含义,只是意识到石青枫透出的言外之意,狂喜道:“难道石庄主认识他?”
“如果老夫没猜错,应该就是他了。他本名易墨,是南海无忧岛岛主,算是武林中一怪杰。他的脾气虽然古怪,为人还算正派,只是习惯性不按常理出牌。他隐居海岛,鲜少与外界联系,因此,了解他的人并不多。他手下有四大护法,裴、林、杜、陈。看来你所见到的,应该就是一号护法裴震天,也是四大护法中武功最高之人。”说到这里,石青枫看了唐衍一眼:“幸好你没有和他动手。”
唐衍耸耸肩,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早已学会不再妄自菲薄。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的那些所谓武功,在这些高手面前,无异于三脚猫。
石青枫叹口气,道:“十几年前老夫曾见过那丫头一面,想必,这丫头是随了母姓。那可是易墨的掌上明珠……”石青枫意味深长的说。“老夫虽与他有些交情,但这件事,恐怕帮不了你。”
唐衍怎会听不出那话外之意——单看柳芊翎那份单纯,也知被其父亲“保护”得有多好。不管怎样,至少,自己有了寻找的方向。
……
唐衍顺利登上无忧岛,有些奇怪于岛上之安静——虽说已是暮色沉沉,但整个海岸亦不应不见一人?
正疑惑间,突然看到远处有一黑影朝岸边潜行,行动颇为鬼祟。
唐衍立即闪躲一旁——形势不明的情况下,他决定先观察一下再说。
来人一点点靠近,渐渐的可以看出轮廓。
他个子不高,看身形颇为瘦弱。整个身体都被一个连帽的黑色披风所包裹,看不清面目。
他边向岸边前进,边回头四处张望,似乎在躲避什么。
唐衍将自己的身形气息完全隐藏起来。来人从他身边的礁石旁闪过,丝毫没有发觉他的存在。
可是,在他飘过那一瞬间,唐衍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馨香,脱口唤道:“小丫头?”
那人浑身一震,立在当场。
过了片刻,方才扭转身体,循音望去——唐衍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唐衍,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柳芊翎双眸闪亮,惊喜的叫了起来。刚一出声,立即意识到什么,忙蹲□子,并不忘拉唐衍一起蹲了下来。
唐衍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张俏丽的面容——见到他,才更加清晰认识到,对他的思念是如此深重。
柳芊翎惊喜之下,并未察觉唐衍的目光与之前有何不同,但笑意倾满眼底:“你来找我的吗?太好了,正好,我也要离开,我们一起走吧。”
唐衍微微皱眉:“你为何要趁夜色离岛?为何这般偷偷摸摸?你要去哪里?”
柳芊翎张了张口,欲选豕,犹豫了一下,才道:“你先别问那么多了。再晚就走不了了。等离岛了我再慢慢给你解释。”
说着,不由分说拉着唐衍的手,要向岸边走去。
“小师妹……”一男子的清朗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柳芊翎立即浑身僵硬的站在原地。
唐衍反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无声的安抚他的不安。
二人回身。
“大师兄……”柳芊翎的声音中,有着浓浓的无奈和懊恼。
大师兄?唐衍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男子,心中立刻拉起了警报。男子相貌英俊不俗,刚毅的脸部线条充满着阳刚之气,挺拔的身形,矫健敏捷。然而,让唐衍拉响警报的,却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看着柳芊翎时,那充满爱意的目光。
唐衍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下意识的将柳芊翎挡在身后。
年轻男子的目光落在唐衍和柳芊翎交握的手上,眼神不由黯了下来:“你就是唐衍?”
“正是在下。”唐衍丝毫没有犹豫,朗声答道。
年轻男子淡淡一笑,刻意忽略了唐衍和柳芊翎之间的亲昵:“三日之后,就是我和小师妹成婚的日子。你来,是参加婚礼的吗?”男子嘴角,挂上了一抹自欺欺人的苦涩。
唐衍怔了一下,看向柳芊翎,突然间恢复了慵懒笑容——小丫头,逃婚是吗?还好,我来了。
他看向年轻男子,沉声道:“很抱歉,我不是来参加婚礼的。我是来向岛主提亲的。”
年轻男子和柳芊翎同时被他的话震到,眼中充满了质疑。
他坚定而温柔的看着柳芊翎:“幸好,我来的虽然冒昧,但还算及时。”
柳芊翎的一颗心,几乎被他的目光所融化,忘记了羞涩,忘记了惊慌——这,不是在做梦吧?自己也是在离开他之后才想明白,对他的喜欢和对师兄的喜欢截然不同,他无法嫁给那个一直象兄长一般的男子,所以他才要逃。可目前,又是什么状况?
“唐公子,我劝你还是死心吧。我和小师妹已有婚约,三日后就要举行婚礼。师傅他老人家绝对不会答应你的。你若是留下观礼,无忧岛会以礼相待;若是——”男子语气突然一冷:“扰乱婚礼,别怪我韩启豊对你不客气。”
唐衍微微一笑,似乎根本没有感受到他的威胁:“唐某决定的事,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他转头,看向柳芊翎:“小丫头,陪我去见你爹爹,好吗?”
柳芊翎摇头:“不,唐衍,你不了解我爹,他不会同意的。而且,还有可能迁怒与你——”他突然对韩启豊道:“大师兄,对不起,不管爹是否同意,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韩启豊激动起来:“小师妹,我们从小青梅竹马,师兄对你如何你心中不知道吗?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他看着柳芊翎,接着道:“而且,我们的婚事你是答应的啊。你就是答应了一年之后成婚,师傅他老人家才会同意你出岛的,你忘了吗?”
“大师兄,如果我没有出岛,没有碰到他,我可能会安安心心的做你的妻子,我会觉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是——” 柳芊翎看着唐衍,他的泰定自若和眼中的深情给了他极大的勇气:“现在我才明白,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哥哥。我不能,嫁给你。”
唐衍心中一阵激荡,不由用力握紧他的手。
“小丫头,不管你爹同意不同意,我都要见他。”
柳芊翎一愣:“为什么?”
唐衍笑道:“不被他接受的话,你心中永远都会有遗憾。所以,我一定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柳芊翎怔了怔,喃喃道:“那,要是我爹不接受呢?”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一定不行?”唐衍道。
“小子,你不用试了,老夫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不行!”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说道,与此同时,一道黑影闪过,柳芊翎被成功掠走。
唐衍皱眉,看向来人——“易岛主……”
易墨冷哼一声:“就你这微末功夫,连自己都顾不了,还想娶我的女儿?”
唐衍不怒反笑:“易岛主,晚辈承认技不如人。但岛主是选婿,并非是选武林盟主,您说是吗?”
易墨冷笑:“武林盟主又算什么?老夫还看不到眼里。”他转头吩咐韩启豊:“带上你师妹,我们走。三日后,婚礼如期进行。”
他再看唐衍一眼:“别让老夫再见到你。”
唐衍笑道:“一点,恕晚辈不能遵命。”
易墨挑眉。
“晚辈不单会见您,而且会一直等到您同意那一天。”唐衍坚定道。
“不怕死的就来吧,老夫不介意大开杀戒。”易墨威胁道。
“爹……”柳芊翎不安的叫道,易墨瞪他一眼:“你的帐,回去慢慢算。”
唐衍这边大笑:“晚辈害怕的事情很多,但唯独——不怕死。”原来的日子,活着,比死去更痛苦。
“您的女儿,我娶定了。”唐衍坚定道。
易墨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小子,够嚣张。敢和老夫叫板的人,没有活着的。”
唐衍道:“看来,我会是个例外。”
“启豊,把翎儿关起来,严加看管,三日后照常婚礼。”
“是,师傅。”
“小子,有本事,你来抢啊。”易墨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狡猾的光芒。
唐衍但笑不语,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站在易墨家的大门前,唐衍才明白,为何昨日上岸之后,会看不到人——所有的人大概都集中到了这里,为了两日后的婚礼,忙碌着。
看着四处披红挂彩的样子,看着忙碌的人们脸上的喜悦,唐衍微笑着轻叹口气,看来,韩启豊娶柳芊翎,是岛上民众期盼已久的喜事——想抱得美人归,困难重重啊。
唐衍从容的站在门前,朗声道:“晚辈唐衍,求见易岛主。”
四周的喧嚣在一瞬间似乎滞了一下,唐衍立即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很出名吗?
守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你是唐衍?”
唐衍有些失笑,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象个被“观赏”的猴子:“我是唐衍。”
守卫脸上突然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你等着,我去通传。至于岛主见不见你,我可不敢保证。”
唐衍笑笑,以示了然。
易墨一定会见自己的,他有这个预感。
“唐公子请进吧,岛主在前厅。”守卫果然很快就返回,引领着唐衍进院。
唐衍装作没有看到他那兴奋的表情,淡定自若的走了进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不知易墨肚子里,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易墨端坐在太师椅上,斜眼看着步步走近的唐衍,眼中光芒闪烁。
“晚辈唐衍见过易岛主。”唐衍刚刚恭敬的抱拳,忽觉双膝上一麻,腿一软,控制不住的跪倒在地。
隔空打穴吗?果然好功夫。
唐衍面容不改,还未来得及再开口,易墨就拉长声音道:“远来是客,何必行此大礼?”
话音未落,就听到四周隐隐传来压抑的笑声和窃窃私语的声音。
唐衍更觉诡异。
“岛主有所不知。唐衍虽不才,但一不跪天,二不跪地,三不跪官。”
他顿了一下,捕捉到易墨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好奇,四周再次寂静下来,似乎都在等他的下文
“唯一能让唐衍下跪的,只有父母。今日唐衍行此大礼,正是将岛主视为唐衍之父母,并以此显示我要娶翎儿的决心和诚意。”唐衍慢条斯理的说道。
易墨眯着眼,愣了一会儿,才冷哼了一声:“翎儿也是你叫的?诚意?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诚意。若你能跪到婚礼之日,我便允许你前来观礼……若是你提前放弃……”易墨嘿嘿笑了两声,没了下文。
果然是要刁难人吗?只是为何这般诡异?跪到婚礼之日?观礼?自己摆明了是要“抢婚”,为何不将自己直接棒打出岛?……
唐衍心中突然有所顿悟——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笑了笑,随即回答道:“那就请岛主看晚辈的行动了。”
易墨又是嘿嘿一笑,转身离开。
院内,再度忙碌起来。
唐衍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
人群在他周围来来往往,似乎视他为无物。
不过唐衍依旧可以分辨出,那众多暗中投向他的目光——不像仇视,倒像是探究。
太阳日渐升起,地面的温度也逐渐升高,唐衍的汗慢慢浸湿了衣服……
他仍然保持跪立的姿势,一动不动。
其实,回答易墨的话中,他并非是戏言。虽是被迫跪下,但却毫无屈辱之意——自看清楚自己对柳芊翎的心意之后,他第一次想拥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爱人。爱屋及乌,对柳芊翎的父母,他虽未谋面,却也感到无比的亲切。见到易墨之后,不知为什么,他总觉老头并无恶意,虽然嘴上说的凶狠,百般刁难,但依然无法抵消自己心中对他的亲近之感。
他甚至在想,有这样一个岳父,今后的日子,想必有趣的紧。
这样想着,唐衍嘴角也自觉的露出一丝笑容——自己的信心到底来自何处?是和柳芊翎之间的心有灵犀?还是自己勇往直前的坚定?
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努力付出的感觉,很奇妙,也让人很满足——心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充实。
回忆着和柳芊翎一起渡过的欢乐时光,唐衍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
身上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唐衍的表情始终轻松自得——这点考验,对他来讲真的不算什么。他甚至在想,或许冥冥之中早有天意,老天知道他今日有此“一劫”,才会安排他去学习那“非人”的忍术。
单纯跪地二日,真的只是小CASE。
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送水,没有人送饭。
却有人端着各式各样的饭菜,从他身边穿来穿去。
他独自跪立着,却一直沉浸在自己内心的欢乐之中,饭菜的香气飘过,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他并不知道,柳芊翎从知道他跪地那一刻起,就开始绝食,跪在闺房之中,以示同心。
第二天的太阳依旧升起,只不过海岛的天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一场大雨倾盆而下。
唐衍跪在雨中,倒觉得凉爽了许多,那被太阳过度照射后的虚弱,顿时恢复了不少。
依旧是没人理,没人管。
易墨并未出现。
但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更多了。似乎无忧岛上所有的人,都来“观看”了一番。
夜色一如既往的降临。
从四周的人们的动作可以看出,婚礼的准备工作似乎都已就绪——毕竟,明日就是婚礼了。
月光如水,温柔的倾洒大地。
唐衍禁不住在想,小丫头此刻在做什么?已经被迫穿上嫁衣了吗?别着急,只要自己在,绝对不会让他嫁给那个韩启豊的。
唐衍突然笑了,自己好像还没有问过小丫头,要不要嫁给自己……不过没关系,自己一定会问的,即使他不同意,他也会坚持到他同意那一天……只要他不喜欢韩启豊,自己就有机会……
“小子,去客房洗洗吧,我可不希望明天有人臭烘烘的参加翎儿的婚礼。”易墨站在院中,冲唐衍横眉竖眼。
“您同意我参加翎儿的婚礼?”唐衍挑眉:“难道您不怕我捣乱?”
易墨冷哼一声:“你想捣乱,也得有捣乱的实力才行。”他上下看了一眼唐衍:“你不考虑搬搬救兵吗?据我所知,你好像有个皇帝妹婿。”
唐衍站起身,控制着让自己稳稳站定,大笑道:“岳父大人,我是来提亲,不是来抢亲。若是翎儿心中没我,抢到了又能如何?”
“你凭什么认为翎儿心中一定有你?”易墨冷哼道,“翎儿和启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以为你算老几?”
唐衍暗笑,易墨竟然没有对“岳父”二字提出异议,看来自己并非被判直接出局。只是,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他到底想看到什么?
“那岳父大人可愿意让翎儿自己来选择?”唐衍继续道。
“哼,想得美。”易墨瞪他一眼,“给我下套?没门。等着明天看翎儿怎么嫁给启豊吧。”
“岳父大人,你不怕翎儿埋怨你?”唐衍忍笑。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易墨道:“我给翎儿挑的,一定是最好的。”
易墨正说着,突然回过神,怒目圆睁:“你刚才叫我什么?”
唐衍故作迷茫道:“什么?”
易墨盯着他:“你叫我岳父大人?”
“啊?您让我叫您岳父大人?莫非您已经相信唐衍的诚意,愿意将翎儿嫁给我?如此,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唐衍做恍然大悟状,作势要拜。
易墨想也没想,手微微一摆,以内力托住唐衍:“臭小子,耍我?”
唐衍借机后退:“岳父大人,小婿怎敢?算了,小婿还是遵照您的吩咐,去洗洗好了。明天婚礼上见。”
唐衍闪身向客房方向走去——虽然不知道该去哪间,但暗处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告诉自己的。
易墨并未阻拦,看着他的背影,皱眉。
这小子,倒是有趣,比启豊那老实孩子好玩。只是,他哪儿来的自信?他凭什么断定我会给他机会?难道自己有什么地方露馅了?不过,不管怎样,明天的婚礼,都让人期待——看那小子准备怎么抢。
……
良辰美景,吉日吉时。
无忧岛上所有民众,全部都集中到了岛主家门前的广场之上——等待着婚礼,也等待着那即将开场的好戏。
岛上很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易墨和夫人端坐正堂。
观礼的岛众鱼贯而入。
新郎入场。
新娘在喜娘的牵引下,蒙着盖头入场。
新人站定。
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气氛突然间变得十分诡异。
所有人都向外看去——奇怪,那个本该出现的主角为何还未出现?难道是临阵退缩了?
所有人都静默着,有些失望。
韩启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师傅……”
易墨难掩失望之色,开口道:“婚礼开始。”自己已经答应过的,必须做到。
谁知,喜娘还未出声,新娘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岛主……”
易墨大惊,上前掀开盖头:“怎么是你?翎儿呢?”
盖头之下,俨然是柳芊翎的丫鬟秋水。
秋水一脸的惊慌失措:“小姐他只是说让我替他出场,可没有说让我替他举行婚礼啊。”
四周岛众立时一片喧嚣——这比期望中的戏码更有趣了。那唐衍,竟然能真的从岛主眼皮底下拐走小姐,有趣,有趣。
“小姐呢,他去哪里了?来人,快去找,看唐衍还在不在?”易墨大叫道。
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岳父大人,怎么才几个时辰不见,您就这么思念小婿?”
众人大惊,抬头。
唐衍与柳芊翎手挽手,从高高的房梁之上跃下。
众人哗然。
正堂太过吵闹,所有人竟然都没有留意到,梁上居然有人。
唐衍笑看易墨瞪大的眼睛,挑眉道:“您是不是很想问,小婿怎样把翎儿拐跑的?”
易墨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四周众人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唐衍摊摊手:“很简单啊。从我上岛到现在,每个人都摆出一副要看好戏的架势——虽然我不知道大家到底要看什么,但是众望所归,我不能辜负啊。”
“说重点。”易墨急不可耐的问。
“我只是找了一个看着我表情最兴奋的人,问他愿意不愿意配合我,让大家看一场更精彩的戏。”唐衍嘴角弯出一抹帅气的弧度。
“是谁?是哪个臭小子?有本事的站出来。”易墨吼道。
“夫君,是我。”有人温柔的答话。
所有人瞠目结舌。
易墨目瞪口呆:“夫……夫人?”
柳芊翎上前抱住那温柔的中年美妇:“是啊,就是我娘。”
唐衍也上前,跪倒在地:“岳母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易夫人温柔笑道:“快快请起吧。只要翎儿幸福,我做什么都愿意。”他抬头看向易墨,温柔之中突然多了几分诡异:“当然,我更愿意看到某个好赌之人长个急性!”哼,竟然敢拿女儿终身大事和岛众们打赌?
易墨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岛众们终于开始起哄:“岛主,您输了……”“愿赌服输……”
声音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易墨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一阵青。
柳芊翎拉了小脸,走到他的跟前:“爹爹,您和大家打的什么赌,我怎么不知道?”
易墨不敢直视女儿,讷讷道:“没什么啊。大家听说你跟着那个臭小子跟了快一年,都说你早晚会嫁给那个臭小子。我不服,就说如果那臭小子能在你婚礼前拐走你,我就认输……”易墨声音越来越低。
柳芊翎怒视亲爹,转而回到母亲身前:“娘,请您为女儿主持婚礼。”
易夫人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江湖儿女,不必拘泥于那些细节,趁这个场,就办了吧。喜娘,接着刚才的程序来吧。”
喜娘乐开了花,忙捡起红绸,递与唐衍和柳芊翎手中。
易夫人冲韩启豊道:“豊儿,不是师娘偏心,翎儿心不在你,强扭的瓜也不甜,你说对吗?师娘改日会为你觅个好亲事。”
韩启豊倒是大大方方的脱下礼服:“师娘不必挂心,启豊虽然心有不舍,但若是小师妹能够幸福,我情愿退出。”说罢,拿过礼服,送到唐衍手中:“小师妹就交给你了。日后你若是胆敢欺负与他,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唐衍诚挚道:“韩兄放心,唐衍此生,绝不负翎儿。”
韩启豊颔首,退至一旁。
柳芊翎早在秋水的服侍下换上新嫁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易墨讪讪的闪至主位,得到了夫人的冷冷一瞥和众人的起哄。
“夫妻对拜。”
唐衍看着柳芊翎那娇羞的容颜,一颗漂泊不定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仿佛那就是一直为自己准备的港湾,期待多年,只等着一刻的靠航——阳光透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将自己灰暗的人生,映照得无比光亮——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对吗?
有阳光,有爱,有欢笑……
“岛主,愿赌服输啊。”岛众们等不及再次叫了起来。
柳芊翎不解,为何大家如此兴奋。
“娘,爹到底下了什么赌注?”柳芊翎问道。
易夫人莞尔一笑:“他要是输了,就负责摘全岛的桃子。”
柳芊翎瞪大了眼睛,什么?全岛的?全岛有八千棵桃树啊!
易墨看着一双小儿女,突然叫道:“臭小子,你现在是我的女婿,你得帮我摘。”
唐衍扭头看他,皱眉问:“岳父大人,摘桃子的事可以商量,但是,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易墨道:“什么?”
“假如我没有能够及时赶到岛上,你是不是会真的将翎儿嫁给韩启豊?”唐衍不温不火的问道。
“这个……”易墨讷讷,有口难言。
“娘子,我们好像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唐衍不再看他,转而对柳芊翎说道。
“什么事?”柳芊翎不解的问道。
唐衍伸手将柳芊翎横着抱起:“入洞房!”
一片起哄声和口哨声中,柳芊翎羞红了一张脸,任由唐衍抱着他,走向新房,走向幸福……
易墨呆呆的看着二人,脸上表情变幻莫测……
无忧岛,果真是一个好地方……
睿儿番外 自白[VIP]
我叫什么名字?
我现在叫慕容睿。
为什么说是现在呢,因为我以前叫司马睿,七岁以后才改姓慕容的。为什么要改姓?说来话长,换个话题。
我现在几岁?
不要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不知道。
因为我那“可爱”的爹娘为了掩盖自己的“错误”,擅自修改我的出生日期,结果就造成了现在这个混乱局面……咳,家丑不宜外扬,换个话题。
说说我的爹娘?
有什么好说的?我很不幸有一个做皇帝的老爹——还好,他及时的“改邪归正”、“弃暗投明”,还有一个看似聪明,实则糊涂的娘——还好,我爹不单不嫌弃,还当成了宝贝似的天天“捧着”。结果,人家都有兄弟姐妹,我倒好,至今还是孤零零一个——只因为娘生我的时候差点丢了命,爹说什么也不让他再生。害的娘经常因为这和爹赌气,说再不让他生个女儿他就不让爹进他的房……咳,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给我生个妹妹?……别打别打(抱头)~
言归正转,我爹娘自从离开皇宫那个大牢笼之后,整日里“不务正业”,“游山玩水”——不过我喜欢。
好像我娘本来就很喜欢这种日子,可是我很奇怪,爹怎么也象变了一个人似的——记得小时候在宫里,上至左右丞相、下至宫女太监,都很怕他,处理朝政的时候不苟言笑……可是现在他每天对着娘笑的怎么象朵花儿似的,真让人怀疑这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或者是娘提到过的那个什么词,哦对了,人格□……嘘,小声点笑,让我爹听见了我又惨了。打?他才不会打我。但是他会给钰哥哥修书一封,建议将我每年回宫的三个月改为四个月或者五、六、七、八直至十二个月……
说实话,我真的有点不太明白。出了皇宫之后,所到之处,老百姓都在说爹是个好皇帝——都是为了老百姓,才累死的,一个个说起来哭得跟泪人似的。
我每次都觉得好笑,他们要是知道自己口中的“死人”就站在眼前,不知道会不会大叫“见鬼”。
可是每次听到这样的话,爹娘的反映却不是好笑——娘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爹——就好像很内疚很不安似的,而爹总是笑着握着娘的手,什么也不说。
有一次我问爹,既然他当皇帝当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死遁?爹先是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这是他跟娘学的“恶习”,据说钰哥哥小时候经常被娘拍,所以我决定不和他们计较),然后说,老百姓可以有另外一个好皇帝,但是,娘只有他。我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不过说什么也没敢把“娘也可以给我换个爹”的话说出口……
不管怎么说,我觉得爹娘过得似乎很“幸福”,嗯,应该就是这个词——有时候让我觉得,我爹是不是怕再多个妹妹会分去娘的注意力,才会不要娘再生……因为我每次回宫的时候,他都笑得象个狐狸——是不是终于可以没人打扰他们了?
说说我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当一名江湖游侠,浪迹天涯,路见不平不平拔刀相助,惩奸除恶……可是爹说,侠客济世,以一人之力,所做毕竟有限,若是做皇帝,创太平盛世,可以让更多的人拥有幸福美满。我当然知道爹说的有道理,只是皇帝高坐金銮殿,怎么可能知道人间所有的疾苦和不平,所以,好皇帝是要有,侠客更是必不可少的。而我,愿意做侠客,至于皇帝,就交给钰哥哥去做好了。
娘说,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说过,将来要做皇帝,因为皇帝是最厉害的人,那样可以保护娘。我非常非常无奈的告诉娘,既然已经说了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说明我那时候还很幼稚,现在我长大了……结果,我被娘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然后不屑的说:“长大?人小鬼大还差不多。”
其实,在看过爹在宫中辛苦操劳的样子后,打死我也不想去受那样的束缚——有时候我在想,如果爹没有死遁,过几年,会不会真的累……好了,别打了,再打打傻了,我又没把“死”字说出来……啊……
说说为什么要和钰哥哥签卖身契?
很简单啊,我是个孝顺孩子——既然爹娘那么想出宫,我当然要成全他们。牺牲我一个,幸福他们两个——娘说过有个什么地藏王菩萨的说过,叫什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其实,说白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嘿嘿。要不是爹娘想出一招,我岂不是没有机会跟着出宫?钰哥哥要我每年回去三个月,总比我十二个月都呆在宫中要划算啊,你说是吧?再说了,现在离我满十六岁还有好几年(——皇室档案中记载的年龄更小,嘿嘿,一点暂时我还不会提,到时候再说),我总能想出对策是吗?
钰哥哥打的什么算盘我当然知道。他才不会只是想让我将来帮他那么简单——要是只当个闲散王爷,我倒不介意。估计,要不是因为我年龄太小,这个皇位他说什么也不会接……
说说每次回宫的经历?
回宫的经历?到现在为止,我一共回去过三次,很按时。
我司马……哦,不,我慕容睿将来是要做大侠的人,言出必行,既然答应了,就决不会反悔。每次回去……咳,全当忆苦思甜吧。每次回去,我那个皇帝哥哥都很兴奋,除了让先生集中给我授课,就是把大堆大堆的奏折扔给我,让我拿出拟办意见——我刚想表示那么一点点抗议,他就轻描淡写的冲我砸过来一句话:“我八岁的时候你爹就让我听政,你是不是也想享受一样的待遇?”我立即哑口无言——报复啊,□裸的报复!更可恶的是,从第一次离宫开始,他就扔给我一张纸,上面列了一串必读书目,说下次回宫检查功课。我的娘啊,不是只有三个月吗?要把这些书读完,我哪里还有时间去闯荡江湖?可是,还没有等我表示反对,他竟然对我说:“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宫里读,有先生教,会学的快些……”
“钰哥哥,不用了。我爹爹应该比先生教得好吧?”我除了装天真装可爱,真的不敢再多说话了……没事,我天资聪颖,我会在最短的时间把书吃掉……哦,不对,是把书读完。
这就是我悲惨的生活。不过,三年来,我每次啃完……哦,不,读完那些书的时间,已经从最初的六个月缩减到三个月,我还是有自己的时间可以用……不过,这些可不能让钰哥哥知道,否则,我怀疑今年他会给我加量……
说说我的武功?
每个人都以为我的武功是暗影传的,其实错了。至于传授我武功的人是谁,我是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因为我答应过他,绝不向任何人透漏他的事情。可是,他教我武功,却不准我叫他师傅。我不知道他的年龄,不知道他的身份,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即使想透露,好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他武功高不高?怎么说呢?我也无法形容。我只知道暗影每次传授我武功的时候,他都在一边看——不管白天还是晚上,但是暗影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一连三年,他在宫中畅通无阻,从来没有人发现他——我当时一直在庆幸,虽然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至少不是敌人,否则,如果他想要我那皇帝老爹的命,大概没有一个人可以拦得住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那么狠命练功,也许就是因为他太强大,我才会觉得爹娘需要保护吧……离开皇宫后,不管我和爹娘到哪儿,他总能找到我们。有时候想想觉得很可怕。
我曾经问他,为什么要教我武功,他惜字如金的说了俩字:“高兴。”
就这样,我已经跟着他学了七年的武功——但在暗影和爹娘面前,我一直没敢露出马脚,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只有瞒着他们。
说说你的……还说什么啊,都说半天了,我哪里有那么多闲功夫陪你一直罗嗦啊,我娘去给我收拾东西,一会儿又得回宫了,止不定我那皇帝哥哥又想出什么新招来折磨我呢。
最后一个问题?好吧,你问。
什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听出来?怎么比我爹娘还笨?
我司马……哦,不,慕容睿是一个天资聪颖、诚实可爱、武功高强、侠肝义胆的好人,哦,对了,还忘了说一条——英俊潇洒,虽然娘老说我和爹长得一模一样,但我一直认为,我比他好看多了,最重要的是,我没他那么“傻”……娘肚子里的小妹妹都三个月了,他还不知道呢。嘘,小声点,不是我不诚实,是娘不让我告诉他的……
好了,我去找我娘了,我都快走了,爹还霸占着娘不放,真是的……
(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