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客栈
书名: 相思莫负 作者: 分类: 言情

        邺城有家福盈客栈,虽算不上豪华,但是在这边关之地,好赖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上至掌柜、下至店小二,也都是阅人无数,经验老道,没想到,这大早上一开门,就碰上个稀罕的。

        来住店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看装束,颇为普通,一袭灰蓝色长袍,质地做工也未见如何考究;看长相,倒是清秀,只是表情淡淡的,不见冷俊,却也让人不敢亲近多言。

        福盈客栈清早一开门,这男子便立于门前,吓了伙计一跳。伙计叫于三,揉着惺忪的睡眼问道:“客官这么早,是住店还是用餐?”

        那男子答道:“住店。”说罢,他随手扔给于三一锭银子:“带我看看房间。”

        于三手忙脚乱的接了银子,瞌睡劲儿一下子无影无踪,脸上立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的。客官,您随我来。”

        于三虽然心里暗暗嘀咕,哪里有人这么早来住店,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丝毫不减热情,带着男子来到上房。

        男子进得房间,其他不看,直奔窗口。向窗外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还有其他的房间吗?”

        于三不解的说:“客官,这可是本店最好的房间了啊。”

        男子却执着道:“带我看看其他的房间。钱不会少你一分。”

        于三只得带他再到其他房间,又看了几间,男子依旧是一进房间就直奔窗口。

        最终,男子选中了二楼一间背阴的、临街的房间。吩咐道:“有事我会叫,没事不要来打扰我。”

        于三应承着,退出房间。

        回到大厅,于三站在柜台前直摇头,真是怪人!这看房间不看床铺,不看摆设,只看窗外风景的还真是少见——问题是,他选的房间外没有什么风景啊?还临着路,吵吵闹闹,这算是哪门子爱好?看来,这有钱人的想法还真不好琢磨。

        于三自嘲的笑笑,一回神,又被吓了一跳。

        柜台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一个男子。一袭黑衣,面无表情。

        于三战战兢兢的问道:“客官,您要住店还是用餐?”

        黑衣男子简洁的说:“住店。”他伸手指了一下:“就那间。”

        于三抬头看去,黑衣男子所指房间赫然就是刚刚入住的男子的隔壁。

        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

        于三眼前又是一亮,忙收起银子,领黑衣男子到了房间。

        男子关门前扔出一句话:“无事勿扰。”

        于三愣在他门前,想了想,歪嘴笑笑,忙去了。

        当于三把银子交给掌柜,并把事情经过讲给他听时,掌柜于德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二人恐怕是来者不善啊。

        先前男子所选房间,看起来毫不起眼,却有一个便利——那间房间的窗口,可以清晰的看到安王府的大门。而后来的男子,与此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于德心中暗自思忖一番,这送上门的好事,有时候未必真的是好事。于是特意叮嘱于三一番,要好生招待这二人,千万别横生枝节。

        于三虽有点纳闷,却是连连点头——开门做生意,自是求财,哪有不好好招待财神爷之说。

        沈若非一早起床,神清气爽——难得一夜好眠。

        一夜好眠?沈若非突然警觉,转头看向林纪的床铺——果然,空空荡荡!

        沈若非沮丧的坐在床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下了药。

        不知为什么,她打第一眼看见林纪,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而且,总觉得她并无敌意——至于为什么,她大概只能回答“直觉”。

        暗影呢?沈若非突然站起身——自己会不小心着了道,但是暗影应该不会啊。

        她立即从沮丧转为欣喜,向司马廑的大帐走去。

        意外的是,司马廑并不在帐中。梁侍卫言道:“王爷吩咐属下,若您来寻,让您回府。”

        沈若非怔了怔,却不知如何开口相问。

        梁侍卫又道:“马车已经备好,您即刻便可回府。”

        沈若非看看他,无奈的笑了笑,只能回去再说了。

        沈若非洗去脸上的妆容,换回女装,由梁侍卫护送着,回到了王府。

        这刚一回府,钰儿便得信跑来,额头上竟然跑出一层汗来。

        沈若非宠溺的笑笑,这孩子,在别人面前老成持重,温文守礼,也只有看见自己的时候,多少还象个孩子。

        沈若非拿了丝帕,轻轻为钰儿擦去额上的汗:“干嘛跑这么急?”

        钰儿委屈的看着她:“你出门也不告诉我,这么多天见不到你,我都担心你再也不回来了。”

        沈若非笑了:“怎么会不回来呢?我要是真走,也不会不和你打招呼啊,这次确实是事出有因,这不是回来了吗?”

        钰儿问道:“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沈若非笑笑:“回头姐姐慢慢讲给你听吧。你现在总得先让姐姐回房沐浴一下吧。”

        钰儿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我先去练功了。”

        沈若非疑惑的问:“练什么功啊?”

        钰儿道:“我和五叔一起练武啊。四叔和唐大哥丁醯了,练好武功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用于自保。”

        沈若非想想,此话倒是有理,只是觉得钰儿方7岁,每日里除了学习还要练武,不知是否过于劳累了些。

        “累吗?”沈若非柔声问道。

        “不累。姐姐,放心吧。自五岁我开始正式上书房起,就是这样过来的,早就习惯了。”钰儿轻松道。

        沈若非暗自叹口气,不敢再言,怕不小心勾起钰儿伤心的回忆。世人怕只是看到皇家的权势和风光,却看不到这背后的付出和艰难。

        沈若非这一回来,王府上下还真是热闹。

        司马曜、苏浅雪等人竟是一一前来探望,只不过,各怀心思而已。

        沈若非看到司马曜的腿伤已好的差不多了,虽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跛,但司马曜看起来已完全释然,心下也觉得颇为宽慰。

        虽是如此,沈若非仍是私下里唤来王府管事和司马曜的贴身丫鬟,细细交待了一番,对司马曜的鞋子进行了细微的改动,给其中一只在跟部略略增高了一点点,差异细微,看上去毫无二异,但穿上去,却再也看不出跛来。

        苏浅雪也是姗姗而来,言语之间多是试探,有意无意的提及近日关于司马廑的传闻。

        沈若非倒是被乐坏了。原本以为苏浅雪到军中只是为了一显贤淑,却不料背后竟有这般缘由。想必昨日一探,让她更为忧心。

        心下忍俊不禁,却不好表露,只得强自忍着,淡淡道:“王爷喜好,岂为他人所知?怕也是妄自揣测,胡言乱语吧。”

        苏浅雪心下也是如此安慰自己,但是昨日之见,却让人无法释然。聊得几句,终究心意不同,话不投机,遂起身告辞。

        打发了众人,沈若非吩咐晴儿,备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

        浸在水中,沈若非心中暗暗感叹,不知那花木兰,又是如何在军中一呆数年而不被察觉的,其隐忍的能力,确非常人。但想想林纪,沈若非倒是明白了一点,想做到如此,所需恐怕并非只是隐忍,还应有不一般的胆识和能力。

        沐浴更衣完毕,沈若非迟迟未见唐衍的影子,不免觉得有些好奇,让人前去问过,才知唐衍自昨日至军中,至今未回。又让人去问司马廑的动向,回道:王爷已有好几日未回府了。

        沈若非暗自纳闷,难道二人在一起?沈若非想寻暗影,却知他在府中地位特殊,平日只接受司马廑的调遣,一般人根本无法得知他的去向,只能作罢,耐心的等待。

        司马廑此刻正在军中议事。

        来自羌国的密报显示,羌国内正在大量集结兵力,分批秘密赶往边关。往日里羌国虽多有挑衅,但均慑于安王大军的实力,不敢有大的动作,此番举动,却似谋划已久,不可小觑。

        司马廑在地图上安排部署一番,意在防范,以不变应万变

        ——当前羌国并不具备与齐国抗衡的兵力,敢如此行事,想必另有蹊跷。

        司马廑想起苏相密信中提及的羌国人士出入瑞王府一事,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福盈客栈中,掌柜于德一直关注着那两位奇怪的客人。但两日来,二人连吃饭都是各自在房中,从未外出。

        是夜,四周俱已沉寂。

        福盈客栈也打烊关门,只剩下两个门口灯笼在夏日的夜风中微微摆动。

        一黑影从二楼窗口窜出,趁着夜色,几个纵身来到安王府侧面的小胡同中。

        但见黑影将耳贴于墙上,认真倾听。稍时,黑影纵身而起,跃入墙内。

        黑影入得墙内,静立片刻,待确定周围确无动静之时,方小心翼翼的向内院移动。

        只是,他却没有留意到,一人在他身后不远处,如影随形,悄然无声。

        黑影朝着一处院落移动,院内,仍有房间透出光亮。

        身后之人眉头皱了起来,从怀中取出一物,一物破空入院——不知打在什么清脆之物上,发出“哗啦”的碎裂声响,屋内立即传来一女子的声音:“什么人?”

        黑影一惊,耳听一阵脚步由四面传来,急促闪身,朝墙外的方向窜出。

        身后之人紧随其后。

        王府侍卫赶入院中时,沈若非正从屋中走出。

        她看看院中碎裂在地的青瓷花瓶,眉头皱了起来,低头查看了一番,起身道:“没事了。是花瓶放在院中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大概被野猫碰倒了,虚惊一场。”

        众侍卫看沈若非平安无事,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又听得沈若非如此说,也就放下心来,都散了。

        看众人离开院子,沈若非才摊开手,看向手中那颗金髁子——这是刚刚从碎花瓶堆中捡到的。

        还有谁能在半夜拿这东西来打碎自己院中的花瓶?沈若非眼中有着一丝笑意。

        可是,这般示警又是为何?

        黑影仓皇逃离王府,在府外的暗处平缓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方返回福盈客栈的房间。

        黑影从窗口跃入房间,还未及站稳,只觉颈上一寒,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你到底是谁?”

        黑影听得此声音,身体反而放松,开口叫道:“唐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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