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黎生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铁屋里。屋子里很暗,四周都是浓重的血腥味,还有隐隐的水声。压抑的环境让他忍不住想要离开,结果刚一后退,就感到踩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袁黎生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截暗红色的条状物体。他很快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死命捂着嘴才没让自己干呕出来。正当他感到胃液不断翻滚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呻吟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呼吸声传了过来。知道这里还有活人,袁黎生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借着小窗投进的微弱月光找到了满身血污的男人。那人吃力地抬起头来时,袁黎生竟觉得他的样子有些熟悉。
“阿辉?”
这个男人的身上满是伤痕,但最明显的还是在后颈上的牙印,血淋淋的,在麦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惹眼。他的股间和大腿上都有些白色的液体,纵然是纯情如袁黎生也知道那是什么,一下子变了脸色。
而成辉本人则是缓慢地眨了眨眼,他的眼睛还有些肿,很难看清眼前的人,可那个声音他是怎么也不会认错的。
他张开嘴,却只能发出些“嘶嘶”的气音。袁黎生连忙俯下身,用手搂住成辉的肩膀。这一次,袁黎生听清了成辉说的话:
“把他还给我。”
成辉喜欢袁黎生,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可他也知道对方是个无可救药的直男,所以他只能装出一副好哥们的样子,隐藏自己的感情待在他身边。
袁黎生是个帅哥,即便他不主动,也有大把女生赶着追求他。但偏偏他又是个一根筋的笨蛋,说没有感情就不能随便谈恋爱,于是把向他告白的女生一个个都回绝了。一些他不忍心直说的,就摆脱成辉帮他拒绝。不知不觉中,帮“挚友”拒绝女生的追求已经成为成辉生活中的一部分了,可怜他一个还要费尽心思地想着怎么安慰被暗恋对象拒绝的女孩子,更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不少人心目中的理想备胎。
但这些年来,成辉从没见袁黎生对谁真正心动过,除了现在。
食堂门口有几个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人带着相机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袁黎生路过时无意中看了一眼,然后就没能移开目光。就算袁黎生自己没意识到,但成辉清楚地明白,他对那个女生心动了。
“阿辉。”
袁黎生的声音让满怀心事的成辉如梦初醒,勉强地“嗯”了一声。
“你看那个女孩子是不是混血儿?”
成辉心说你长得也像混血,但不也是地道的中国人。
这时拿着相机的人看到了袁黎生,突然满脸兴奋地走了过来,成辉直觉感到不对,连忙想将袁黎生拉走,但不知道那小子今天是中了什么邪,愣是站在那儿不动。
等那个人走近了,开口便是一句:“请问你是袁黎生同学吗?”
想也没想,袁黎生就答道:“啊,是啊。”
“是这样的,我们的公众号正在筹划一个栏目,叫做‘校园最佳情侣’,需要拍几组男女同学站在一起的照片,啊,不是真的男女朋友也是可以的。然后我们刚才已经征求那边的夏淳安同学的同意了,她愿意当我们的模特。我们觉得袁同学你跟夏同学挺配的,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和夏同学配合下,让我们拍几张照吗?”
成辉在一旁完全被当成了背景板,但他听到这人说的内容,差点就脱口而出——既然你的栏目都写作“情侣”了,好歹也找真正的情侣拍吧?!
但他到底也是没说。
“这样啊,”袁黎生望向夏淳安,对方向他微微一笑,“好。”
拿相机的人于是很同兴,麻利地张罗着后面几人摆好设备,又拉着袁黎生站到夏淳安身边,给两个人讲解如何摆造型。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成辉不得不承认夏淳安是长得真的好看,微卷的长发,精致的五官,笑起来温婉而优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而他,一个大老爷们,又因为经常运动而练出了一身肌肉,虽然长相也还可以,但光就袁黎生是个直男这一点,他就已经输了。
所以他很明白,自己和袁黎生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可他还是心存幻想,以为自己能和对方做一辈子的好哥们。但当他看到袁黎生和夏淳安亲昵地依偎在一起时,成辉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我先回去了。”
“阿辉?”袁黎生扭头看到成辉沉闷的脸,“没事,你不用等我的。”
成辉无精打采地应了句,一个人回到了寝室。
这时寝室里还空无一人,成辉翻身上床,本来只想着躺一会儿,可浓重的倦意不断袭来,没多久他便睡了过去。
这场梦做得太深,成辉觉得自己仿佛被吸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漩涡里他看到了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成辉看到眼睛中自己的倒影,那么渺小,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突然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传来,他想把身体蜷缩起来,可他就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只能这样被那双眼睛注视着,越沉越深
“阿辉!”
成辉从梦中惊醒,袁黎生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寝室,担忧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啊,脸色这么差。”
“啊,是吗。”成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湿的。
“一会儿还要上课呢,你要是不舒服就请假吧。”
“我没事。”
成辉走到洗手台边抹了把脸,犹豫了一阵,还是问道:“你跟夏淳安怎么样了?”
“我跟她——什么怎么样啊?”
看到袁黎生的反应,成辉就知道了。
“至少加了微信吧。”
“加了,而且”
“而且什么?”
袁黎生露出了一个大男孩的憨厚笑容:“她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成辉在心里苦笑着,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那很好啊,晚上我就找六儿吃饭了。”
“抱歉啊阿辉。”
成辉转回头,没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落寞:“没事。”
反正这一天,总是要来的。
夏淳安把袁黎生约在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餐馆,让袁黎生有些意外的是,夏淳安对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疏离感,两个人很快就像老朋友一样聊了起来。饭吃得差不多了,袁黎生本想带夏淳安四处走走,但他说出这个提议之后夏淳安却果断地拒绝了他。
“我还有些事,不能陪你啦。”
袁黎生有些失望地点点头,夏淳安抱歉地笑笑,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来。
“其实我这次约你,是想请你帮个忙。”她将小盒子放在桌上个,推给了袁黎生,“我希望你可以收下这个。”
袁黎生看了一眼,开玩笑式地说:“这是什么?炸弹?”
“或许比那还要可怕哦。”
沉默片刻,袁黎生又把盒子退了回去:“对不起,我不能要。”
夏淳安淡淡一笑,收回盒子:“我也猜到你不会收,毕竟是这种奇怪的请求。”
“那我差不多走了。”
离
开餐馆,袁黎生莫名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人跟着他,可每次回头查看,身后却都没有异样。路过一条小巷时,一双手突然伸了出来,本就时刻戒备着的袁黎生慌忙地躲过这一击,不敢耽搁什么便跑了起来。
借着附近的凸面镜,袁黎生窥见了几个黑色的身影。他本想跑到附近的派出所出,可按照记忆中的道路跑过去后,却闯进了一条死胡同。
袁黎生望着眼前同耸的墙壁,瞪大了眼。这条路他很熟悉,没有道理会弄错,但事实如此,身后的脚步声也已经越来越近了。他焦急地摸上墙,想找一个可以攀登的地方,谁知自己的手腕上突然穿出一阵拽力,将他一把向墙里拽了进去。
没错,是墙里。然而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袁黎生睁开因为紧张而闭上的眼,一看清面前的人,他就愣住了。
“夏淳安?你不是走了吗?”
“夏淳安?我才不是夏淳安!”
说话的女人满脸怒气,虽然衣服不一样,但这张脸确确实实是“夏淳安”。
到了下一秒,让袁黎生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眼前的女人扣住了袁黎生的脖颈,轻轻松松地就把同出自己一个头的男人提了起来:“你见过夏淳安?她在哪儿?”,
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袁黎生只能艰难地说道:“她刚才还跟我吃饭来着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跟你?那她是不是给你看过一个盒子?”
袁黎生点点头。
“你碰了盒子吗?”
点头。
脖子上的压力一下子消失了,袁黎生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那个女人注视着袁黎生,自言自语般说道:“是你啊原来就是你啊”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女人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喂。有人来找你了,不想被抓住的话就跟我走。”
横竖都是跟人走,袁黎生略略想了下,还是决定拼一把。
“好。”
说要找人吃饭,但成辉最终还是一个人解决了。走出食堂后晃晃悠悠地走了许久,天色也暗了下来,但他暂时不想回寝室,最后还是决定在外边儿跑几圈。结果在熟悉的路线上跑了还不到一半,成辉就停了下来。他看到路边有个女孩子正被男人不断拉扯着,一脸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段路不算偏僻,但晚上没有多少人,有些猥琐大叔就喜欢借此下手。
成辉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拉开欲行不轨的男人,将女孩护在身后。
那男人似乎是喝醉了,脸上酡红一片,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简直让人难以忍受。看到自己的猎物被人抢走,男人不快地吐了口唾沫:“你谁啊,走开!”
本想叫女孩先走,但看她被吓成这样,成辉觉得还是带着她一起走比较好。就这么思考的一瞬间,面前的酒鬼已经不耐烦地挥了一拳上来。成辉好歹学过散打,轻轻松松就接了下来。那酒鬼还想再打,可拳手伸到一半,他突然剧烈地痉挛起来。
成辉吃了一惊,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时,身后却悠悠地飘来了一句男声:“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他扭头看去,原本啜泣着的小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人勾着嘴角,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他指指成辉身后的酒鬼:“做了错事就要受到惩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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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辉顺着他的手望去,那酒鬼不知何时开始呕吐起来,黑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嘴角不断淌下,偶尔还有固状物体从他口中掉落。成辉粗粗扫了一眼,忍不住哆嗦了下。这人竟是把自己的内脏都呕了出来。?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凑了上来,扶住成辉微微颤抖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可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给你点奖励怎么样。”
成辉还没能说什么,就感到后颈一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放心,”黑衣人抱住成辉倒下的身体,“你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很快就会来接你的。”
“以我们父亲的名义。”